两人离开办公室后任灏静静地望着窗外,秘书敲门进来:“任先生,要见下一位吗?”
“不了,交给老陈跟进吧,我有事要先走。”
他拎起呢外套抖了抖,搭在臂弯,一张纸掉落,任灏捡起来翻过,那是张照片,照片上的两兄弟虽然都没有笑容,看的也不是一处,但自有一种温柔神情含在眼底。这张照片他找了很久,他还以为丢了,原来在这件外衣内袋。
驾车回家路上接到龙叔电话,告诉他柏岚已经知道父亲收购欧简的事,任灏平静答了一句:“我还有五分钟到。”
门一开柏岚就扑过来抓住他:“他为什么要买欧简,你们想对时朗做什么?”
任灏看他一眼:“医生说你可以跑了吗?”边挂起外套。
柏岚甩开龙叔过来拉的手:“他还派人跟踪我?”
任灏淡淡说:“‘他’是你爸爸,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还差点为此送了命,你觉得天底下哪个做父亲的会袖手旁观?”
柏岚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几乎可以预见到一些事情的发生:“你们想怎样?”
龙叔也不敢再去拉他怕牵动愈合中的骨头:“你冷静点啊,柏岚,你爸爸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什么都好商量,但是你们不可以再来往。”
“不来往?我爱他!”
“嗤。”任灏轻笑了出来。
柏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任灏敛去了笑意,面无表情说:“你应该去检查一下
脑子。”
说完他兀自上楼去,龙叔叹气:“别怪你大哥,要他一下子接受确实挺难的。”
任灏坐在窗前出神,他认识柏岚的时间比柏岚叫他大哥的时间还要长,老实说,柏岚长相既不像柏澄澈,也不像冷文如,倒是很像任灏,所以自从龙叔无意中道破他们两个眼睛鼻子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开始,任灏就不止一次地怀疑柏岚是文姨和父亲偷偷生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果不其然。
任其芳知道的时候都吃了一惊,花了不少时间去适应,而任灏轻轻松松就接受了,好比早已知道分数的毕业生,拿到录取通知书时一点也不意外。
一般的公子哥,对半途杀出的弟弟都会排斥甚至迫害,任灏完全不,他把柏岚视作除了父亲之外最亲的人,父亲这一生已经尘埃落定,所以他最大的心愿就落到柏岚身上,要他平安,幸福,无忧无虑。
任灏呼出胸腔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忽然意识到有人在敲门,他不动声色把手里照片倒扣在桌上。“进来。”他知道是谁。
柏岚推开门,试探地看了他一眼,走进来,把一杯咖啡放在桌上:“我跟卫孚学的。”又说,“他在星巴克打过工。”
他差点放在那张照片上,任灏及时抽走。
柏岚歪着头看他,许久嗫嚅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当你是大哥。”
任灏抿紧了唇,眼里有软化的迹象,但柏岚下一句话让他浑身绷紧:“拜托你们不要打时朗的主意,他出事的话我会疯掉。”
任灏倏地抬起头,一道狠光闪过眼底,柏岚捕捉住了,有些愕然地站着。
“他好在哪里?身材?做起来比女人还爽吗?”
柏岚回过神,冷冷说:“你不会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任灏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站住,狠狠说,“我知道,你是故意要气爸爸,你觉得吃斋念佛是便宜他了,你要他丢人,要他颜面扫地,是不是?!”
“……”柏岚惊讶地瞪大眼,失笑,“那是你觉得,请问我有没有在外面提到过任其芳的名字?没有吧?那我做了什么又与他何干!”
任灏一下子紧紧箍住柏岚的下巴,额上青筋爆出,柏岚后退两步,手带翻了桌上的咖啡。
任灏不管那张被浸泡的照片,一字一句说:“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身上流的血是爸爸的,而且他没有对不起你!他没有杀那个警察!”
柏岚下颌被捏住无法说话,但他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任灏,光是这种目光也让任灏无法忍受,他粗横地松开柏岚,走去窗前。
>柏岚活动着酸痛的下颌。
“你再去找他,”任灏突然开口,“我不敢保证他身上会发生什么,文森特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他语调一转,“除非,你希望他出事。”
柏岚急促地倒吸了一口气,胸口几次起伏,终是压抑不住地爆发出来,挥臂把桌上的灯、电话全部扫落在地:“你们能不能别管我!你们根本不是我的什么人!”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才几秒钟两个男人就迅速出现在门口:“小任先生……”
“没事。”任灏看着吊在半空的显示屏,脸色阴沉,望向柏岚,“你再这样我只好叫医生来给你打镇定剂了。”
一个声音突然□来:“干什么!都住手!”
两个男人让开两边,冷文如扶着任其芳走入,她视线在柏岚脸上停留了三秒左右,然后垂下,再也没有抬起。
任其芳喝退两个保镖,站在柏岚面前,面色平静,语气也缓和地问:“柏岚,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有回答,他又问:“你至今没有告诉他你是谁,对不对?”
柏岚被刺了一下似的看他一眼,随即别开脸。
任其芳接着说下去:“你不敢,还是,一开始就没认真?”
柏岚狠狠瞪他,但在任其芳眼里,这只是被戳中痛处时微不足道的反击罢了。
“我老了,不想管那么多,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为了你们自己还有家人,早点断掉比较好。”任其芳口气淡淡的,如果这句话是换了任灏说,柏岚大概已经跳起来一拳挥了过去,但对着任其芳他只能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