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本以为陈藩又在说胡话。
直到他眼睁睁看着陈藩轻车熟路走进电玩城,在一干嘈杂机器中选中了一辆半封闭式的小车,掀开挡帘的那一刻里面挤挤挨挨一窝小朋友齐刷刷抬头看了过来。
端着电动玩具枪的那孩子手上还打了个哆嗦。
“你抢劫小学生?!”
贺春景觉得难以置信,陈藩再怎么不良少年也不至于缺德到这个程度吧。
陈藩责了一声,用“怎么说话呢”的眼神对贺春景进行谴责。
他扯过按钮旁边的小筐子,把粉红兔子耳朵上的结打开,倒提着兔子尾巴一抖,满满一兜子游戏币被倒回了筐子里。
初中生们见这笔巨额财产去而复返失而复得,齐齐松了口气。
陈藩筛簸箕似的掂了掂筐子,又从中捏起一枚游戏币,开口:“再借一下。”
手里还攥着大哥哥给的厚厚一沓兑奖票,一个游戏币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一群屁孩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怕陈藩反悔,紧忙端着小筐到其他项目去了。
贺春景还沉浸在他就地取材,随手自制流星锤的震惊里回不过神,愣愣地问:“不是不抢吗?”
陈藩把手张开,给他看那枚游戏币上沾染的一点血迹,不知道是刚才哪个倒霉蛋留下的。
他把贺春景拉到推币机前面,在几台正在运作的机器面前观望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把染血的硬币投进其中一个机器。
只见那枚硬币叮叮咚咚撞了几下格挡,掉在推币平台上,随着机器进进出出的动作被顶到最前端,挤掉了摞在平台边缘的几枚硬币。
下方吐币口一阵脆响,挤掉的几枚硬币被吐出来,陈藩如法炮制几次,在几台机器之间收获颇丰。
“你玩会儿?”陈藩转头看向贺春景。
贺春景没想到约莫四十分钟之前,他还站在大街上抬头仰望不知道电玩城是个什么东西,四十分钟之后,他就捏着天上掉下来的钢儿坐在游戏机前操练上了。
但他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被满屏幕的英文绕得晕晕乎乎,机器里一惊一乍的音效搞得也跟着一惊一乍。
他走到推币机前头,把硬币往勤勤恳恳有如黄金矿工一般正在开采的陈藩手里一塞,示意自己不想玩了,并且被音乐震得有点想吐。
陈藩身上挂着一串新抓上来的娃娃,点点头,把玩剩下的游戏币统统丢给了那群初中生。
在街转角的河滨公园里吹了十五分钟的风,贺春景才算是把那股反胃的感觉压下去。
他抱着新买的小饭盒,坐在河堤长椅上舒了一口气。
水面上习习的风,吹掉一身暑气带来的粘腻汗意。远远望着对面一溜打易拉罐、套圈、拉绳抽奖的小摊子,贺春景拍了拍身边展开双臂瘫坐在长椅上的陈藩。
“怎么了?”陈藩一抬头,身上穿绳挂着的十来个毛绒娃娃一起晃荡。
贺春景觉得好笑,遥指了一下套圈的摊子:“要不要把娃娃给套圈的大爷?”
陈藩也确实没想挂着这一群猪马牛羊回家,毛肠已经过了爱作祸的年纪,对于新玩具基本都爱答不理,带回家去也没用。
他嗯了一声,撑着膝盖站起来,又回身拉了贺春景一把。
两人朝着套圈摊子蹭过去。
经营套圈摊子的那位大爷,眼见着陈藩挂着一身峥嵘勋章走过来,警惕地捏紧了手里的一摞塑料圈,连招呼都不想打,生怕对方对着自己摊子一时兴起,大肆杀伐一场。
“大爷。”陈藩离老远十分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
天不遂大爷愿,光辉的战士还是来到了自家摊子面前,大爷面上隐隐露出痛惜之色,心中不禁盘算会被掳走多少水枪跳绳存钱罐。
但当陈藩禀明来意,澄清自己不但不拿群【黑色的字】众一针一线,还要给人【越看越红】民送上温暖想来大爷也是个性情中人,激动得大手一挥,拿了十个圈任他们套着玩,做为回报。
“你套吧,”陈藩把塑料圈递给贺春景,“我就不挥了。”
贺春景点点头,他已经深知陈藩是个玩游戏的个中好手,要是再套走十个八个战利品,还不得给大爷气得血压升高。遂自己接过塑料圈,走到粉笔画出的白线后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