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后委婉笑笑,道:“没事。可能是方才茶喝得急了些。”
夏沐烜犹不放心,伸一手到我背后轻轻抚了抚:“小心些,怎的做了母亲的人,反而毛燥起来了?”
他这一句并没有任何斥责的意思,语气也温柔。
我在片刻的冷静后稳住心神,淡淡笑:“皇上教训的是。臣妾记下了,必定不敢再犯。”
“你啊…说得跟朕苛责你似的。朕是心疼你跟孩子。”见我嗔怪似地望着他,夏沐烜又换了欢快神情道:“朕已遵照你的嘱咐将人传来了。静宁是最挑剔的,但愿这几人中有能入她眼的。”
“皇上疼爱姊妹罢了,怪不得静宁挑剔。”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边说边一一指过去:“那是临淄侯,他的祖父曾追随太宗定过江山。这爵位是朕赐给他的。至于他本人嘛,还算有些才具。”
那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模样生得清秀,没什么封疆大吏的气势。
看一眼夏沐烜,仿佛并不是十分重视此人,当下不多说,只拿眼偷偷看静宁的反应。
静宁离得我近,我与夏沐烜方才一番话,她必定是听进去了。
然而我见她似乎对这位临淄侯兴趣缺缺,于是努一努嘴,示意夏沐烜继续往下说。
“那是安平侯。”
这位安平侯看长相像个狂狷的,可惜眉眼间的戾气实在重了些。
见夏沐烜一脸沉思模样,我深怕他属意此人,忙道:“那位着一身紫衫的小侯爷,瞧着倒跟公主有些般配。”
我这一句也是随口说了,夏沐烜却意外地点了点头:“果然朕与你心有灵犀。朕也中意沈尉。静宁若嫁予他,倒也算是个好归宿。”
我笑笑,视线带过静宁,以再平静不过的语气问:“那么…末了那位是…?”
“那是博望侯…齐凤越。”
夏沐烜捻着酒杯在手,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意味深长地感叹一句:“博望侯辖下地缘最阔,招他为驸马嘛——倒也不辱没他。”
最后一句说得极轻,只我一人听得见。
然而看他的神色,仿佛也不尽然如言语间那般欢喜雀跃,当下心头一动,仿佛探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后宫不得干政,我与他之间的话题,从来只关乎后宫琐事。
我甚至有意无意地避免去探听那些涉及朝政的消息,如今乍然闻得方才那番话,心下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滋味。
他待我,当真信任至此么?
我不敢相信,可方才那一句并非幻听,他似乎是真信了我呢,竟然把这样隐秘的心思说与我听。
可他这样的信任,于我究竟是利是弊,我是真的无从预料。
将他眉眼间的深沉心思看在眼里,我只温然笑笑,岔开了话题:“那也得静宁中意才行。皇上可别忘了答应过臣妾的话。”
这话已经有些逾矩了。
他却笑了,很快就转圜了神色,将杯中的琥珀金一饮而尽,道:“你这样千叮咛万嘱咐,朕如何敢不上心?你且安心就是,朕既然将他四人统统招进来,便是不分伯仲的。全看静宁那丫头的意思,朕跟母后皆不会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