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踢进炊事班的人,不是在坑你,而是在救你,像你这样的人,在战场上会死得比谁都快!而萧云杰,他原本不需要去放羊的,他去放羊的唯一理由就是被你这位好兄弟给连累了!”
说完这些话,不再理会燕破岳,赵志刚径自指挥两名老兵,将训练场上的班用轻机枪和迫击炮都抬上汽车,然后开车走掉了,任由全身“鲜血淋漓”的燕破岳像只落汤鸡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已经开出几百米外的越野车突然倒了回来,在驾驶席上的赵志刚一伸手,将一条军绿色毛毯丢给了萧云杰,然后一踩油门,汽车又开走了。
萧云杰将毛毯裹到了燕破岳的身上,殷红的“血水”顺着燕破岳那张低垂的脸缓缓流淌,在下巴部位聚成了血珠,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发出“噗噗”的轻响。自从燕破岳克服了对花生的恐惧后,萧云杰还是第一次在燕破岳的身上看到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萧云杰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低声劝道:“想当年还未上梁山的好汉豹子头林冲,可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被发配充军,要不是提前上下使了银子,不是一样会被打得屁股开花?这叫杀威棍,专门针对够强的角色设置,一般的小喽啰,就算是想挨整,还轮不到他呢。”
燕破岳轻轻摇头,初春的寒风吹在身上,很冷,但是真正让他身体不胜寒意为之微颤的,还是赵志刚刚
才在“追悼会”上说的那些话。
不顾身上已经被水浇透,燕破岳裹着毛毯坐到了山坡上,他在自我反思。
“我进入军营,就是想当一个比老爸更优秀的军人。而想在强者为尊的军营中闯出自己的名号,打出一片天空,就必须要不惧危险勇往直前,就算是身陷绝境看不到任何希望,也要能在黑暗中,把自己变成希望的灯塔,带着所有人一起破釜沉舟打他一个山重水复,搏出一个柳暗花明。”
也就是因为对自己这段理念坚信不疑,燕破岳才会在军营中,以悍不畏死的姿态创造出一个个奇迹,可是在这一刻,他迷茫了:“如果我死了,我爸就会孤独寂寞地一个人走向死亡。老萧,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面对危险依然勇往直前,争取一直变强变强变强,强到让老爹以我为荣,还是要畏缩惜命,就算是被踢出夜鹰突击队也无所谓,最终一事无成,却可以活着回家侍奉老爹?!”
萧云杰呆住了,他从小就爹死娘嫁人,为了生存看尽了那些所谓亲戚的白眼,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亲情为何物,面对这道难解的题,又要他如何去帮助燕破岳选择?
看着坐在山坡上一动不动陷入沉思的燕破岳,萧云杰试图开导:“你担心你老爹无亲人送终是吗,那还不简单,反正我们还要在夜鹰突击队训练一年多时间才算一个合格的特种兵,也就是说,
在这之前,我们是没有资格去执行任务的。”
燕破岳没有多大反应,就算是还要训练一年多时间,除非选择被淘汰,他们终究会走出训练营,成为一名特种兵,终究会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去执行各种鲜为人知却绝对危险的任务。
“咱们现在都十八岁半了,如果再过一年半,那就是二十岁。按照国家规定,想要结婚,男的不能早于二十二岁,虽然说是上级号召军人响应晚婚晚育国策,不要过早恋爱结婚,但是也并不强行禁止。士兵是不得在服役期内结婚,但是超出服役期的士兵或者志愿兵却能在享受探亲假的时候回原籍结婚。咱们虽然进入军营时间不长,但既然已经转到夜鹰突击队,怎么着也能享受点特殊待遇吧!”
萧云杰越说眼睛越亮,越说那是越来劲,他猛地一拍巴掌,放声叫道:“虽然部队原则上不允许士兵在部队内部和驻军周边地区寻找对象,但是有特殊情况,提出在部队内寻找对象申请,而且双方都属自愿的,也可以向上级申请得到特批!老燕,你现在就要开始努力寻找你的另一半,争取在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就举行婚礼,争取在二十三岁之前就成为孩子的爹,解除后顾之忧,你自然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往前冲,能搏出一个平步青云那自然是上上大吉,就算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至少也给自家老爹留了个孙子
或孙女相伴!”
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萧云杰,燕破岳的眼睛越瞪越大,脸上狐疑的表情越来越浓,他忍不住猛地站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着萧云杰:“喂喂喂,平时咱们两兄弟相处,都是我扮演军事专家角色,怎么我对士兵结婚方面的规定一点都不了解,你却能背得滚瓜烂熟?!”
迎着燕破岳审视的目光,萧云杰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是他的嘴皮子上下翻了好几下,愣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虽然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在这个时候一定要淡定从容,千万不要犯什么做贼者心虚、放屁者脸红之类的低级错误,但是在燕破岳越来越专注的凝视下,萧云杰仍然可耻地脸红了。
噢噢!
燕破岳在这一刻,就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所有的郁闷都在瞬间被新奇与惊讶驱散得干干净净:“我明白了,你个狗小子还没有走出新兵营,就看中了那位表面上犹如小白莲,嫩得仿佛风一吹就要折了腰,实际上却凶悍到惨无人道的女上尉艾千……”
燕破岳的话还没有说完,萧云杰就疾冲上来,两手一起探出,将燕破岳后面的话全部按了回去:“燕大爷,您还嫌咱哥俩身上背的麻烦太少?咱们小声点成不?!”
燕破岳嘴里“霍霍”有声,伸手猛指自己的脖子。萧云杰这才发现,他一时情急之下两只手下意识地一起探出,竟然用尽全
力狠狠掐住自家兄弟的脖子,而且还不停地摇晃,已经把燕破岳掐得脖子发细,几乎无法呼吸。
萧云杰像触电一样松开手,并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可就在他退后的过程中,燕破岳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萧云杰只觉得手腕猛然一紧,紧接着就是脚下一虚,只来得及在心中狂喊了一句“这小子耍诈”,就被燕破岳玩出一记漂亮到极点的过肩摔。
萧云杰被燕破岳重重地摔到地上,燕破岳顺势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对着萧云杰的胸口又是一记绝对称不上温柔的肘击,撞得萧云杰直翻白眼。
燕破岳用手肘压住萧云杰的脖子,在占据绝对上风后,他居高临下正式开始逼问:“老实交代,你和那位集柔弱强悍、美丽凶残于一体的女上尉,究竟有多少背着我发生的故事。我在一个师父那里,可是学过专业级刑讯逼供技巧,除非你能把谎言编造得天衣无缝,而且能连续重复十次都不会出现一点差错,否则的话,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尝试用假话蒙混过关!”
萧云杰伸手连连指着自己的脖子,似乎不胜负荷想要坦白从宽。
燕破岳脸上露出一丝得胜的笑意,他顶在萧云杰喉咙上的手肘稍稍收力,给了萧云杰说话的空间,萧云杰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在终于调匀呼吸后,低声道:“实话告诉你吧,在咱们两兄弟即将来夜鹰突击队的那天
晚上,我就叩开了雪雪的宿舍房门,向她表白了!”
燕破岳瞪大了眼睛,这小子真的表白了,还“雪雪”,叫得可真是够亲密的,难道真的让萧云杰表白成功,再一次证明了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的这个真理?
“雪雪当时对我说……”
也许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萧云杰讲到最关键的部分,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燕破岳不由自主地把耳朵向萧云杰的嘴巴越凑越近:“你大声点好不,说话声音就像蚊子哼哼似的……”
话音未落,萧云杰右手突然一扬,一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抓在手中的泥土被他扬手撒到了燕破岳的脸上,同时萧云杰的腰肢猛然一挺,就是借助这份力量,他的两条腿一起交叉抬起,一左一右包夹狠狠锁住燕破岳的脖子,用一记相当精彩的“剪刀脚”将燕破岳狠狠倒甩出去。
燕破岳在猝不及防之下,中了萧云杰的黑手。眼看着燕破岳被自己飞甩出去,一个奸计得逞的微笑刚刚在萧云杰脸上绽放,就看到燕破岳双手一伸钳住自己的肩膀,萧云杰在这一刻真的怀疑,燕破岳是不是做过截肢手术,换上了一对机械手臂,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疼!
燕破岳被飞甩出去,但是萧云杰也没有落好,两个人互相撕扯顺着山坡一路向下翻滚,他们一边翻滚一边用自己的手肘、膝盖甚至是脑袋向对方不断发起攻击,虽然他们都克制地没有向
对方诸如喉咙、小腹之类致命要害部位痛下黑手,但是也拼了一个手肘与膝盖齐飞,痛哼与低吼并存,当真是拳拳到肉,打得“砰砰”有声。
一路从山坡上翻滚下来,少说滚了三四十米。当他们终于滚到山坡最下方,还是从小就接受非常规训练,体力已经达到禽兽级别的燕破岳占了上风,他再次压到萧云杰身上,这一次为了不重蹈覆辙,燕破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再次用手肘压住萧云杰的脖子,再直接全身压上,用自己的体重压制住萧云杰所有反击的可能。
萧云杰几次三番的努力都无法再做出有效反击,只能认命地仰躺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喘着喘着,一个灿烂的笑容,却突然从他的脸上扬起。看到这一幕,燕破岳立刻高度紧张起来,他可是清楚地知道,只要萧云杰脸上露出这种诡诈与幸灾乐祸并存的恶魔式微笑,就必然会有人倒大霉。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在,倒霉的那个人是谁,不用多说就已经知道了!
“讨厌!”萧云杰开口了,他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柔腻起来,不对,这摆明了就是柔媚入骨,他不但声音变得诡异万分,甚至还向上抛出一个让燕破岳全身汗毛都在瞬间倒竖而起的媚眼儿,“轻一点嘛,人家又不是不同意,干吗这么粗鲁?”
“呃?!”
燕破岳在这一刻,只觉得全身汗毛都在狂跳霹雳舞,他突然若有
所悟猛地回头,果然,在他们的身后,孤狼就静静地站在那里,脸色木然,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刻,这位狩猎者级别的狙击手心里,正在想着些什么。
“我们……没什么的!”
面对燕破岳冲口而出的解释,孤狼点了点头,认真地回答道:“放心,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