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这边,马车均停在行宫前面的草坪上,等着内廷的公公挨家挨户领着入驻。
舒筠悄悄拉着芍药躲在马车后面说话,“叫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芍药挨着她耳根回道,“奴婢只瞧见一驾皇辇,后来一问,说是太上皇的车驾,姑娘,您打听陛下作甚?”
“嘘。。。”舒筠生怕被人听见,连连朝她摇头,“别声张,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舒筠寻思得了机会得跟芍药坦白,除非裴钺放过她,否则这桩事根本瞒不住芍药。
天色将暗,晚霞齐天,红艳艳的火烧云铺了大半个天空。
各家陆陆续续离开草坪,好半晌方轮到舒家,大夫人着嬷嬷清点人数,一行人抬着箱笼随内侍进入行宫后院。
西山行宫甚为宽阔宏伟,正殿乾坤殿后星罗棋布排列着大小二十来间院落,或依山而筑,或环水而绕,景致优美,能住入这里头的不是重臣官眷,便是得宠的皇亲国戚,除此之外,行宫东西两侧亦单独建了几排院子,方便安置普通官眷。
舒家身份不上不下,
恰恰分到西苑第一间院子。
下人将行李全部抬至厅堂,方氏坐在上首,开始分派房间。大少爷和二少爷要参与国子监的选拔,全部跟着舒澜风住,方氏先吩咐下人将他们仨的行李送去国子监的署区。
人多地稠,少不得有些姑娘要挤在一间,方氏自己住正房,两个女儿分住两间厢房,舒筠和舒菁则安置到后罩房去了。舒菁习以为常,舒筠则不在意。
正要抬箱笼进去时,上回传口谕的那名小公公来了,他年纪不大,白白胖胖,生得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给夫人道安,太上皇给三姑娘的恩典,说是姑娘身子弱,准去琉安宫住。”
大夫人脸色微变,这西山行宫她也来过两回,无意中听人提起过,琉安宫有一方温池,最是养颜安神,当年艳冠后宫的梅淑妃每年均要在此处住上数月,将那身细皮嫩肉养得跟凝脂似的,后宫无人不妒。
每每行宫狩猎,琉安宫成为皇妃公主必夺之地。
舒灵暗暗瞥了一眼舒筠。
舒芝脸色有些难看,她才是皇家未来正经的孙儿媳,太上皇竟只惦记着舒筠?
她给自己找补,“上回妹妹因八字不合被退婚,太上皇心中过意不去,估摸着特意给妹妹这个恩典,算是补偿。”
小公公拢着袖笑而不语。
方氏能说什么,只神色寻常吩咐舒筠,“你去吧,切记循规蹈矩。”
舒筠道是,跟在那小公公身后往琉安宫方向去
。
行宫内游廊穿梭,四通八达,灯芒不绚烂,也不冷清,光晕如烟被风载动,衬得整座行宫如缥缈的天宫。
为了照顾舒筠的步子,小公公刻意放缓脚步,芍药拧着贵重首饰,忐忑地跟在舒筠身旁,身后跟着两名小内使,替舒筠抬箱笼。
芍药年纪不大,心思却灵敏,太上皇竟然让一个姑娘单独住那什么宫,此事过于蹊跷。
舒筠几番想跟小公公打听皇帝行踪,却顾念着芍药在侧犹豫不决。
路子越走越偏,沿着游廊往上攀走,慢慢的已离开了主建筑群。
游廊弯入半山腰,忽然急转直下,来到一处地势低凹的殿宇,殿宇并不大,被层层叠叠的樱木遮掩,只隐约有些光芒透出来。
刚迈出游廊,来到琉安宫的大殿外,却听得西南方向传来一片嗡嗡声,芍药瞥了一眼,只见一堆红衫柳绿的姑娘挤在下方一水泊边,往这边指指点点。
“成将军,我看了司礼监的名录,琉安宫空置,我已让祖父寻太上皇恩准,此宫由我住,你让开,我要进去。”当中那人一身华丽紫裙,正是李瑛。
那唤作成将军的都指挥使,穿着一身褐甲,双手环胸,嘴里嚼着一口薄荷叶,痞里痞气地回道,
“李姑娘,琉安宫是没安排人,可不意味着你能进去。”
李瑛近来读书勤勉,脖颈十分酸痛,听闻汤泉能松乏筋骨,便央求祖父去司礼监递个话,将她安排进去,不成想
事儿没成,她不甘心,半路打听到琉安宫无人,方才便带着人直奔此处来。
面前这位虎贲卫都指挥使负责这次行猎的防卫,是跟着裴钺从战场厮杀出来的悍将,此人是个硬茬。
谢纭向来与李瑛不对付,二人每回均要为住处闹个不休,今日自然也争起这琉安宫来,她见李瑛罕见吃了排揎,心中格外痛快,痛快过后,对上成将军那双桀骜的眼,也觉头疼,
李瑛此人端着架子,不懂得虚以为蛇,于是谢纭温声软语开始套近乎,“成将军,三年前与蒙兀谈判,是成将军陪我父亲出使,我父亲回来一直称赞将军风采。。。”
“别别别。。。”成将军抬手打断她,“谢姑娘,莫要攀交情,我是陛下的臣子,只为陛下当差,风采不风采的话就别说了,今个儿这琉安宫,什么人都不能进!”
谢纭被闹了个脸红,余光恰恰瞥见琉安宫殿前人影浮动,隔得远,瞧不清是何人,却可断定是一女子,谢纭顿时大呼小叫,指着舒筠的背影问,
“成将军,你别睁眼说瞎话,既是什么人都不能进,那个又是谁?那不是人吗?”
成将军啐了一口,将那口薄荷叶吐出,扭头顺着方向瞥了一眼,他唇角高高扯起,吊儿郎当道,“没准。。。人家是仙女?”
谢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