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个世界运转,所重也不过一个“利”字!若是没有利益纠葛,谁愿意为你出头?可是荆山怎么也想不明白,谢开花身上能有什么好谋探的。
然而无论如何,他也一定会护得谢开花周全。
荆山心里微动,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了谢开花的绵软手掌。
谢开花只觉手上一热。
他没有转头,就知道是荆山捉住了他。荆山的手掌宽大温暖,仿佛太阳。烫得他手心火热,连心跳都疯狂加速。
要命。他越来越不对了。只要荆山碰到他,他就忍不住脸红心跳,呼吸急促,手心流汗——难道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荆山?
可是,可是他毕竟是天上的仙人,总有一天要回去……而荆山不过是地上的凡人。
谢开花咬住了嘴唇,心里猛地黯然。
荆山和白芍都敏感地察觉到了谢开花突如其来的难过。白芍不知所措,只能用翅膀温抚谢开花冰冷的脖颈,而荆山手上力气加重,更紧的握住了谢开花的手。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田尉已经跟着田仲宣一起进了拍卖厅。沈丛则站在一旁,出神地望着走廊上挂着的一幅肖像画。一直阴魂不散的佟言,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这一会儿,这里竟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而荆山凑在他脸颊旁边的嘴唇是那样近、那样软、那样热,谢开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得住别转过头去,去尝一尝荆山嘴唇的味道。
“没什么……”他终究还是低下头。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放任自己亲吻过去,他和荆山之间隔着的那层纸就会被彻底捅破。而他也知道仙凡有别这四个字的意思。
他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这一刻,还是选择了克制。
但又能克制多久?
荆山是这样的好……他又能克制多久?
他第一次觉得做人竟是这样艰难。
“我想……我想出去走走。”
荆山愣了愣。谢开花挣开了他的手,低声道:“这边好闷,我像一个人去外边吹吹风。”
荆山道:“我陪你。”
“不用了,我一个人……一个人静静就好。”谢开花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我就在外边那片空地上。”
夜晚降临,下午的摊贩早已收拾了东西离开。那一溜儿的桌子也被撤走,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水泥地,在高高的灯笼映衬下延绵模糊。
荆山也不坚持,只说:“那好。你小心点。”
谢开花轻轻锤了他一拳:“这边警卫那么多,不会不安全啦。”
他做完这个动作,忽然意识到自己竟仿佛是在撒娇。而那边一直沉着脸不做声的沈丛,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开花恼羞成怒地冲他挥挥拳头,带着白芍往楼下冲过去了。
一直冲到空地,被夜晚的冷风一吹,谢开花涨热的脑袋才算是重新变得冷静。他回过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厂房二楼,清明锐利的视线清楚看见了走廊上站着的荆山。他像是发了一会儿的怔,随即沈丛过去和他说了什么,两人才走进拍卖厅。
而守在门口的门童,也缓缓将门拉上。
谢开花看着空落落的走廊,很是有些怅然若失。整个世界都像是安静了,只有他单独一个孤零零地站在这片荒芜的地方,想着一些永远不能说出口的事情。
他第一百零一次地想到,如果师父不把他派到这里……
可若是他没有来到这里,他也不会认识荆山。如果不认识荆山,他又觉得在他这漫长的永无止尽的岁月里,会有极深的遗憾。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痴了。
不过很快他就再痴不起来;因为吵杂的手机铃声把他拎回了现实。
谢开花懒洋洋地接起电话,话筒那一头是有些气急败坏的佟言:“祖宗,你要不要来拍卖会?”
谢开花无声地笑了一笑。佟言这个人嘛,还是蛮有趣的。
“这就来。在什么地方?”
“在地下室,坐个电梯下来就行了。你快点!青宁长老都已来了。”
青宁长老就是那个炼丹大家。听着名字颇有趣,谢开花也蛮喜欢吃青柠檬。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不然就太没礼貌了。谢开花自认为自己还是一个很讲礼貌的好孩子。
他挂了电话,慢悠悠地从新返回厂房大厅。空荡的厅堂里没有半个人影,就连谢开花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面的脚步,也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他看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电梯。隐在一丛茂盛的棕榈树盆景后边,是那种很老式的、铁栏杆门拉伸的模样。谢开花一拉,耳朵里就听见刺耳的吱呀的响,他皱起眉头,却也觉得颇有趣。
电梯里头只有一个按钮,写着负一楼三个汉字。这些人倒是胆大!若是被人无辜闯进来,岂不是就要见到这一场世俗不能见的拍卖会?
不过想来总有人把着门。说不定还布了阵法。谢开花伸手按下按钮,深呼吸一口气,把荆山的那张英俊的脸蛋从脑海里驱逐了开。
电梯慢腾腾的。
但不过一楼的光景,再慢也倏忽就到了。谢开花只听得叮的一声,电梯陡地停住,还晃了两晃,似乎要就此散架。
他拉开铁门,一脚迈出去还没站定,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说:“咦,是你?”
谢开花抬起头,就又见到一个老熟人——是那个很有一点练气期修为的韩曲峰韩大少。
他如今换了一身衣衫。全身上下一袭青色长袍,腰间只用一根玉色丝绦系住,显得他蜂腰猿背,身材不错。丝绦下挂了一枚玉佩,成色温婉,如水流光,上面隐隐有符文运转,是一块防御的中等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