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有这种比赛,我去了也会第一轮就被淘汰吧?这世界上有哪一种真心的喜欢,是用暴力来霸占的?我这样丧失人伦的人渣,配谈什么喜欢?
我一定不够爱她,我所有自以为是的非她不可,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行,都不过是一种精致的披着爱情外衣的自私与狠毒罢了。
真喜欢的话,又怎么会像刚才那样对她?
所以他跟葛文浩其实都是一样的,甚至还不如葛文浩,至少那个老头子愿意玩一点花样,给了她长大接纳他的机会,而自己,却像个闯入伊甸园的野兽一样,践踏了那美好园地里的最珍贵最无价的纯真,丢下一地狼藉让她自己收场。
他在懊悔中失去了最后一点儿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葛婷跪在自己身边,全身都湿了,头发滴答滴答地向下滴着水,显然刚刚是她跳进去,将他救了上来。
他哇地将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等到他有力气抬起头,看见她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乌黑不见底的深潭一般,夜风很大,他很冷,知道她一定也很冷,心中一万个想要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但却没有勇气这样做,就在刚刚,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从今以后彻底失去了触碰她的资格。
她脸冻得雪白,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架,对他说道:“冷——吗?”
他无力地点头,浑身颤抖。
她站了起来,对他说道:“走吧。”
孟田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她,见她眼睛也在看着自己,曾经乌黑的纯真的大眼睛,这时候无波无澜深不见底,不等他跟上,她先径自走了,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她掏出他先前给她的那些画像,一张一张地拿出来,刺啦一声,她开始撕。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见她撕得很仔细,每一张画像的脸全都撕得粉碎,直到一点儿也辨认不出画像上的人,她才回过头来看着他,叫着他的名字,说道:“走啊,孟田宇?”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仿佛是因为寒冷,又仿佛是因为激动,他哆嗦起来,不断颤抖的手撑着地面,试了好几次才从地上站起,跟在她后面,向着南湖外走去。
夜班的公交车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坐着,到了嘉南中学之前的两站,她先下去了,孟田宇连忙跟着下车,见她一刻没停,径直往马路对面的大药房走去。
他跟在后面。
通宵营业的药房里面亮着灯,她在外面停住脚,身体依然很冷,她抱着胸,身体不停地打颤,对跟在身后的孟田宇说:“进——去帮——我买药。”
“什么?”他不懂地问。
她转过头看着他,轻轻地说:“紧急避孕药。”
他脸色雪白,无法面对她的眼睛,径直走进药店,在分类货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值班的大叔那里结账。
“你买这个干啥?”大叔随口问道。
管这么多,是活腻歪了吗?孟田宇心想,他心里现在乱麻一般,除了外面黑夜里站着的那个水淋淋的女孩儿之外,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心搭理,只想结账走人。
“要你问!”他气冲冲地看着大叔,冷冷地说道。
大叔吓了一跳,不过是值夜班无聊,想要逗这些不自重的小年轻的一句,谁能想到遇到这么冲的破孩子,他不敢再问,但脸上终究挂不住,就小声嘀咕了一句:“少吃点儿这东西,小心将来想生的时候,生不出来了。”
孟田宇一肚子火,他刚才死都死过一回了,这会儿根本没有耐心听这个傻x的废话,隔着柜台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抓住这傻x的淡蓝长衫领子,正要一拳揍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听见身后一个声音轻轻地说道:“你在干什么?”
他回过头,看见葛婷站在药店门口,眼睛正看着自己。
他松开傻x的衣领,嘴上冷冷地对他说道:“结你的账。”
柜台内的大叔惊魂甫定,心里明白是门口的那个小姑娘救了自己,夜晚,外面太黑,他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从灯光通明的药店大堂看过去,一身青黑色的校服,雪白得像个鬼似的脸,乌黑得仿佛两个黑洞一样的大眼睛,让他吓了一跳,心想这大晚上的,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吓死人的小鬼?
他等到孟田宇前脚出了药店的门,后脚就悄悄地跟了上去,想要看清那女孩儿身上的校服是不是怀疑的嘉南中学的,不想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两个孩子就已经拐过转弯,看不见人影了。
妈的,还以为是嘉南中学的呢,我就说那样的学校如果有这么败类的学生,早就开除了,怎么可能留着那样的害群之马?药店大叔一边想着,一边遗憾地回去看店了。
等到确定那大叔已经进去,葛婷和孟田宇才从藏身的墙角出来,葛婷继续在前面走,经过一家还没关门的精品店,她指着里面,问跟在身后的他:“孟田宇——”
他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身上的校服没法见人了,你能去给我买一套衣服吗?”
他嗯了一声,走进去,平生第一次买女人的衣服,不知道选哪个,也不知道选什么尺码,随便在店员的建议下,买了一套秋天的黑色休闲套装,也没有讲价,急匆匆地付了钱,拿出来递给她。
她接过来,继续向黑暗的城市前方走,夜晚的城市,跟乡下不同,接近晚上十点了,街边的小花园与酒吧一条街依然灯火通明,甚至广场那里还能有音乐的声音,这城市里不想睡觉不想休息的一群人,还在随着音乐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