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婧姝不语,身后有几个宫婢倒是极为熟练地走上前,将煎锅里的东西连汤带渣一块儿倒进了干净的木桶里面,不一会儿,木桶便荡漾着满满当当的黑色药液,看上去就很可怖。
良妃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一点儿了,她凤眼转向叶婧姝,疑惑道:“这就是本宫药用的药浴?”
这么一桶药材枝丫叶片俱在的黑乎乎浓稠的药汤,就是药浴?
即便是想起叶婧姝所说这药浴的功效,良妃也禁不住从心底升起一丝丝抵触感。
叶婧姝笑靥如花,怎么可能给良妃退缩的机会。她细白的手搭上良妃金丝绸缎的广袖轻轻拉了拉,粉嫩的唇瓣一撇,面露委屈之色,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眨巴着淡淡的水光:“姨母~姝儿可熬了整整一个下午呢,你可不能不用药浴啊!这都是姝儿一番心意呢!”
梁春脸上划过一丝为难之色:“叶小姐,娘娘前千金贵体,怎么能伴着药渣洗浴?奴婢先将药渣除去再请娘娘如何?”
看见叶婧姝一脸坚决之色,良妃轻轻叹了口气,将所有宫婢都挥退出去,偌大的浴池水声阵阵,无数玫瑰花瓣在水面回旋舞动。
良妃回过头来,褪去衣物浸没进木桶中,一股子火辣辣的感觉从接触药液的肌肤上传来,还没等良妃惊呼出声,叶婧姝便将想要退缩的她一把按进木桶里。
“这药可贵了,姨母药多泡一会儿才是。”
不过药液虽然令人难以
忍受,但是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良妃倒是觉得身子好似比起之前更加轻快了一些。
叶婧姝也退出去,在外面守着良妃,等了好半天,才听见里面水声淅沥,梁春连忙越过叶婧姝,进去服侍。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声极低的招呼声,在安静的夜色之中显得格外明显,叶婧姝转身看去,便看见可怜巴巴的“小宫婢”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桑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倒是和普通的宫婢没什么区别,叶婧姝都忍不住佩服她的适应能力。
她几步迈出屋子,看见殿前无人,这时候的宫女们正赶上换班,这会子都静悄悄的没有人,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人在一边偷窥。
桑白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小姐,奴婢今日在后厨偷偷守着,发现里头有好几个宫婢都心怀不轨。”
那一顿午膳,当中好多道菜都放了寒凉至极的药材,表面上看上去只不过是一道滋补的药膳罢了,但是长时间服用的话,普通女子会难以怀孕,而孕妇则会因宫寒体虚而胎儿不稳,极易怀胎!
桑白看见这一切的时候心下震惊不已,但是想着叶婧姝的吩咐,便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偷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有问题的菜肴偷偷撤掉,换上正常的膳食。
桑白想着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眯了眯眼,语气冷冷地说道:“奴婢查过了,她们之中各司其主,奴婢尾随其中的几个走出宜春宫,发
现她们一个去了崔贵人宫中里,一个去了婉美人的宫中,还有一个与皇后身边的宫婢接了头。奴婢怕距离太近会打草惊蛇,只好隔着远远的观察,隐约就是听到她们要盯住良妃的动向,在良妃饭食之中加药。”
“加什么药?”叶婧姝立刻来了精神,她想要查出良妃身上的莫愁毒究竟是何人所下,兴许线索救藏在这些别的宫里派来的眼线之中。
“好像就是普通的寒凉之药,都是慢性的,小姐你之前叫我注意的那种药物,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叶婧姝心里的期冀一下子全都落空了。是的,良妃早已中毒,什么时候发作只是个时间问题,那些人大可不必一直冒着风险去投毒。
这么一条线索直接断了,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叶婧姝强行定了定神,既然如此,那还是先解决掉眼前的问题比较好。
看着站在眼前的桑白,叶婧姝勾了勾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想着小小一个厨房便能塞进去那么多异己,这还真是当良妃软弱好欺?
“那些位分不及嫔位宫里的细作,一概想办法处理掉!”叶婧姝声音柔柔的,却好像凝结着千年的寒冰,叫人不寒而栗。
在宫中没法正大光明地把人撵出宫去,不过想让一个小小的宫女消失,那真是易如反掌。
桑白一下子就明白了叶婧姝的意思,连忙点头应下。
“从此以后,至少要保证宜春宫内的膳房
是干净的。其余人那些下贱心思,只要她们露出一点破绽,本姑娘一定会顺着蛛丝马迹找到那人,让他付出代价!对了,桑白,你记得去注意一下那个叫雪春的宫女的动向!”
叶婧姝说罢,宫内偏远的下人房内灯火一熄,一众宫婢涌出,朝着殿前走来。
桑白神色一变,连忙不动声色地走开,留下叶婧姝一人站在殿前。
婷婷袅袅,似在赏花,有好似只是单纯地走出来看看月色。
那些宫婢谁也不敢跟叶婧姝搭话,毕竟今日的她表现得好像一个脾气很大的贵女,一看就很不好惹……
“叶姑娘,你怎么在这?”一个人碎步走来,拿了一件披风给叶婧姝披上,口里还埋怨着:“外头风大,这阵子春寒料峭的,姑娘可千万别冻坏了身子。”
感觉到身上盖上了一件别人的衣裳,叶婧姝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抵触。不过她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倒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扶了扶有些不整齐的披风,她柔柔的说道:“雪春姑姑,你倒是有心了。”
“那时奴婢的分内事。”雪春笑了笑,叶婧姝转过身来看时,还看见她手里还拿着一只玲珑剔透的宫灯,里面一只红烛燃烧着,通过浅红色的琉璃灯罩发出红色的淡光。
“我姨母是洗好了?”叶婧姝抬了抬眼,在不远处影影绰绰的窗户上瞧了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到雪春身后几个宫婢身上。
那几个宫婢正一同
抬着一个木桶,这木桶赫然就是方才良妃沐浴的那个!
“姑姑这是要将姨母洗过的水抬到哪儿去啊?”
就在这一刹那,叶婧姝心里禁不住又开始怀疑上了雪春。问药物的真实性,又将药液带到殿前来……殿前好似根本没有水沟吧?这是要将木桶往哪儿抗呢?
可是叶婧姝死死盯着雪春,却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心虚。
雪春微微一笑,垂眼瞧了一眼那只大木桶,说道:“姑娘给有所不知啊,我们若是要倒残水,是要带出宫,到皇宫内御沟之中倾倒,这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