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女子有着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她慢慢挪正身子,抬起头时,眼中光芒咄咄逼人,“妈妈,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从来没有奢望能嫁入陈家,只是陈郎和我早已定下终身,我一辈子都是他的人了,你要让我做出背弃他的事情,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胖妇人霍地站起来,一脚踢到她身上,怒骂道:“老娘白养你这么多年,刚刚红了就耍脾气。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这么个贱货!老娘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接客便罢,要是还这样阴阳怪气,老娘可没多余的饭养你!”
她冲那几个女子喝道:“把门给我锁好,她不答应以后都不用送饭来了,老娘倒要看看她能撑得了几天!”
她骂骂咧咧走出去,不知谁又撞在她手里,楼下的吼声震耳欲聋。等声音渐渐消失,式微爬出来走到那女子面前,扶起那女子道:“姐姐,你别担心,有我在肯定饿不着你!”
那女子吃了一惊,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好美!式微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娘和小姨是最美的,没想到世上还有美到让她几乎停止呼吸的女子。醒悟到自己直愣愣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缩着头指指屋顶,小声道:“我叫式微,姐姐,对不起,昨晚我找不到地方住,就跑到你床上睡了一夜。”
她到底没敢说把她打晕丢到床下。
女子笑起来,好似一朵盛放的牡丹,“原来是这样,你真有本事,可以在屋顶上到处跑,你如果没有地方住和我挤挤也行,反正她们这几天也不可能放我出去。”
她在妆台前坐定,看了看镜中的人,回头对式微说:“我在这里叫牡丹,式微妹妹,你可以出去对吗,我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式微凑到她面前,笑眯眯道:“好啊,我反正很闲,别说一件,十件八件都行。”
她轻笑,“你给我送封信给一个人,告诉他我被关起来了,要他快来接我走。”
式微拊掌直笑,“是那叫陈思远的对不对,他是你的心上人么,怎么不来娶你呢,让你在这里受气?”
她叹了口气,“你知道么,他家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怎么会让我一个风尘女子进门呢?我早已不想过这种生张熟魏的生活,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好歹拼一拼,看能不能拼出这红花楼去。如果他不来,我就会死心,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
她眼中的坚决渐渐黯淡,捂着脸低低呜咽。
式微胸中的热血一下子沸腾,拍着胸脯对她说:“姐姐,你放心,我马上去送信,一定让他来接你!”
跟她打听到陈家的方向,式微窜上屋顶,伏低了身子,飞快地朝陈家奔去。陈府不算太远,她很快就找到了,在他家屋顶上转了一圈,不知从什么地方落脚。当一个青年男子朗朗的读书声传来,式微大喜过望,避开一个老仆,跳进书房,那青年男子吓得目瞪口呆,连手中的书都掉了。
式微不耐烦跟他多说,开口就问:“你是不是陈思远?”
他茫然点头,“请问姑娘有何指教?”
式微扑哧一笑,见他没有乱嚷嚷,对他的印象好起来,便拿出信递到他手里,“这是牡丹姐姐让我给你的。”
他惊喜交加,连忙把信拆开,当他把信开完,他怔怔抬起头来,声音颤抖着问她:“她真的被关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式微急了,“当然是真的,你如果喜欢她去接她回来不就成了!”
他颓然坐下,喃喃道:“事情不是这么容易的,我跟我父亲说过多次,他始终不肯,要我安心读书,今年通过科考后再说。我想等我中了状元为她置个别院,再把她接去……”
式微打断他,“你要是中不到状元呢?”
他满脸颓败,嗫嚅道:“中不到我父亲更不会答应……”
“没用!”式微瞪了他一眼,“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她,想不想娶她?”
他把腰挺得笔直,正色道:“我已经和牡丹姑娘约下三生三世之盟,断不敢辜负她!”
他说的怎么都是废话!式微真的被他气糊涂了,跺了跺脚道:“我不跟你说了,你有没有信要我带给牡丹姐姐,我要走了。”
他连忙找来纸笔写好,交到式微手里,殷殷嘱咐道:“请一定交到牡丹姑娘手中,顺便告诉她,陈思远决不负她!”
式微翻翻白眼,懒得跟他罗嗦,踩住廊柱飞到屋顶,又朝红花楼奔去。半路上看到一个包子店,便拿头巾包好脸,从一个僻静的街跳下,转到包子店一口气喝了两碗热汤,塞了四个包子下肚,又要老板另外包了十个装进包袱。
街上的捕快官兵越来越多,带刀的江湖人也更多了,大家走来走去,虎视眈眈盯着路人。
式微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巴,端起碗正要喝汤,一人叫道:“快来,这里有个单身女子!”
式微放下碗,三个大汉已经堵住她的去路,她见势不妙,抽出刀朝一个大汉冲去,那人知道这刀的厉害,慌忙躲避,正好让式微闪到街上,街上的人纷纷朝这里聚集,把两边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式微飞起踩上包子店的招牌,一转眼就到了屋顶,正在窃笑,却发现前后多出四个大汉,个个双目精光闪闪。没想到今天的追兵这么厉害,式微暗暗叫苦,一个大汉的刀已经劈到她面门,旁边一人叫道:“手下留情,皇上亲自交代,一定要抓活的!”
那人的刀来势缓了缓,后面一人挥刀向她的脚砍来,式微连忙跳开,硬着头皮用刀架住前方的刀,他大喝一声,使出千斤坠,把刀压下,式微哪里受得住那恐怖的力量,没奈何,一个侧身把刀卸下,还没等她站稳,另外两把明晃晃的刀就已经从斜里划出,架到她的脖子上。
式微吓得闭上眼睛,却听几声冷哼,那两人捂住手臂,似乎中了什么暗器,他们手中的刀也掉落下来。式微的危机解除,心中顿时轻松,一脚踢在前面那大汉的腿上,借着反弹之力一个闪身躲过已到式微脑后的刀,绕到他身侧把刀插入他手腕。
一击得中,式微不敢恋战,飞一般朝北门奔去。
刘小刀正在书房凝神写着什么,陈伯和小喜笑嘻嘻地跑进来,小喜得意洋洋道:“爷,你猜我们今天干了什么?”
“小丫头,竟敢这样跟爷说话!”陈伯敲敲她的头,“爷,您要我们去热闹的地方找人果然没错,今天我们遇到了小小姑娘……”
小喜忙着请功,“爷,我们今天救了小姐,她竟然大摇大摆跑到包子铺去吃饭,被一群高手困住了。”
刘小刀揉揉太阳穴,喃喃道:“头疼,真是头疼!”
小喜和陈伯面面相觑,陈伯叹道:“爷,小小姑娘去了北门,我们跟到红花楼就不见她踪影。”
“红花楼!”刘小刀只觉得头痛欲裂,在额头使劲拍了拍,长叹道,“小小,你好歹为自己留点后路,别把自己往死里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