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君陶问:“小冶放什么狠话了,你乖乖就来了?”
怀月无奈地看了厨房一眼,道:“她说要把我楼上楼下的菜都拔了。”
姬君陶失笑道:“原来你是怕这个,早知道我也这么说。你呀,为什么在我这里就这么横呢!”
怀月看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有淡淡的黑眼圈,一定也是跟自己一样昨晚没睡好,心里有些疼,低了头呐呐道:“大概有恃无恐吧。”
姬君陶心里一热,看了她半天,哑声道:“如果你愿意,我求之不得。”
怀月一时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把手里的一块茶酥饼递给他道:“还没吃早饭吧?先吃点垫一下饥,一会儿我去做午饭,你还有两个学生在呢,去打声招呼吧。”
姬君陶一边撕开包装纸一边道:“饭店里叫两个菜吧,别这么辛苦,今天穿得这么漂亮,不许给他们打工。”
怀月想了想,点点头。今天她是姬君冶邀请的客人,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确实不用她去下厨房。
厨房里,小锦隔着玻璃移门一边向外张望一边对姬君冶道:“原来这个商小姐是那位鲁先生的前妻呀,长得比他现在的老婆可漂亮多了,这么年轻就离婚,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那种男人早离早好,找个更好的气死他。”姬君冶道,“所以女孩子找男人,千万把眼睛睁大,不能只看有钱皮相好,花不花是第一条。”
小锦点头道:“商小姐还有个儿子呢,再婚会有影响吧?”
姬君冶瞥了她一眼道:“你说豆豆啊,有什么影响,那可是我女婿,长的多可爱啊,到时候咱们万贯家财都给他花,让他那个爹看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锦被姬君冶的气势吓住,不敢再说话,心里纳闷怎么这两家的关系现在变得这么好了,当初自己和小陈来送画的时候好像姬老师并不认得那女人啊。姬君陶这学期不再继续为他们班上课,“素画廊”又新招了人,停了勤工俭学,今天,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近距离接触姬老师的机会,她一定要把握时机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这段时间姬老师对她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好,画廊来的次数也多多了,遇到时还会主动停下来招呼,空的时候还会指着墙上的画点评几句算开小灶。这一切是否意味着她终于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呢?
姬君冶把事先浸好的菌菇放进锅里,对外面喊:“怀月,过来帮我看一下。”
怀月应声过来,小锦见姬君陶往楼上走,忙对姬君冶道:“姬老师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他热杯牛奶去。”
姬君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拉了进来的怀月道:“全是乱七八糟的菇,还要放点什么进去?”
怀月看看没合适的食材,道:“没有鸡汤,我去买点五花肉,放一小块进去吊吊味儿。”
姬君冶见阿戚和小陈不见人影,估计正按照自己的指示在布置花园,便点点头:“我不会挑,只好你去,快点回来,我们等着吃。”
怀月笑应着出去。
以前和鲁风在一起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有聚会,有时候去别人家,有时候轮到她做女主人。也是这样布置客厅、茶点、水果、鲜花,人不多时她会亲自下厨,她的一些上得了台面的菜都是那样练出来的,在那个圈子里还小有名气。每次家宴结束,鲁风总会搂着她心满意足地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的就是我的宝贝月月啊!”离婚一年多,她都快要忘了家庭聚会是什么样子了,今天和小冶在一起摆茶点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生活真是奇特,螺旋式也罢,回纹针也罢,总会突然在某个点提醒你“曾经”两个字。
姬君陶走进画室,在几排画架上来来回回逡视,似乎没找到中意的,又去看旁边架子上的画。
他去了怀月在“青河苑”的房子几次,见墙上什么也没有,便想找两幅画给她装饰一下。记得自己曾见翻到过一幅旧作,是幅秋景,色彩斑斓,正好给怀月过于素净的房间添点生气,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他把画一张张打开来仔细琢磨,如果找不到那幅秋景就找幅别的吧,他想,怀月太静了一点,什么都藏在心里,该把房间布置得明快一点。
“姬老师,”小锦端了一杯牛奶走进画室,“姬小姐怕你没吃早饭,让我给你热了杯牛奶。”她环顾四周,好大的画室啊,几乎就占了整个二楼,大块大块的玻璃墙面,采光很好,画室里支了许多画架,有的上面有画,有的是空的,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木架子,上面堆满了卷轴,四周有花色瓷缸,也是塞满了卷轴,一张巨大的桌子上摊着一幅已完成的画,笔缸、颜料、宣纸,零零总总,总之,是一个典型的画家的工作室。
“谢谢,放着吧。”姬君陶心不在焉地答道,仍旧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幅油画,是一片枫树林,可能是国内的哪个地方,也可能是在国外。不过应该是在自己心情比较好的情况下画的,用色很明快,晨曦透过枫林,清新温暖的感觉。这幅放在客厅也不错,他想,大小也合适。
“姬老师,你这个学期怎么不给我们上课了呢?同学们都好想你呢!”小锦凑过去看画,她身上的香水味让姬君陶觉得不适,下意识地往右边退开一步。
“哦,大三了,你们没这门课了。”姬君陶淡淡道,依旧看着手中画。他想起有一次怀月在“素画廊”看自己的《树》,看出自己的寂寞,诗一般的描述令他惊讶,还有那种疑惑又悲悯的神情吸引了他,从那一刻起,自己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无法控制。什么时候把那幅《树》拿回家来,如果她喜欢,让她挂在书房也好。他想,唇角不自觉地泛起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