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颜家,林如海当即命二管家去打点一二,免得再有不长眼的诸如金彩一干人等那样前来打扰颜家的清静,二管家精明之极,自去料理。
顾越笑道:“如海兄,今儿你这么做,就不怕得罪了令岳家?”
林如海勾唇一笑,并未言语。
顾越见状,嘴角微翘,也笑了。
林如海年轻有为,只需参加殿试便可为官,名正言顺地从科举出身,而非依靠祖荫,没有人会说他腹内草莽,不少世家大族对此羡慕不已,荣国府有佳婿如斯,高兴尚且不及,岂会为了区区几个下人反责林如海。
林如海又在金陵停留了几日,待颜家收拾妥当,又至吉日,方与之同行。
回去的时候,林如海还带上了张大虎,在林家休养几日,吃得饱穿得暖,张大虎立时便大好了,虎头虎脑的,看着憨厚,实则伶俐非常。
林如海对他倒很满意,听说他随着他娘倒是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遂允诺等他回去,叫他也去书院读书,喜得张大虎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对着林如海磕头罢了。
在他们抵达姑苏时,贾敏早已得了消息,客房也都打扫安置了,听说他们到了,忙亲自到了二门迎颜太太等女眷进去,外面的男客则由林如海招呼。
颜太太年将半百,便是两个儿媳也比贾敏年纪大上好些,慈眉善目的十分和气,见到贾敏时,心中不由得一惊,暗暗忖度,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千金,到底气度不凡,随后寒暄之际,说起林如海之助,她对林如海赞不绝口,贾敏听了,自是与有荣焉。
林如海第二日陪着颜先生去书院一观,书院前后房舍早已修缮妥当,桌椅并笔墨纸砚书籍等亦已齐全,后院几处院落是给教书的先生备下的,林家那位举人和秀才自有家业,倒是不用住在此处,因此空落落的无人居住,颜先生看罢,当即便要搬过来,打算等新的田舍商铺收拾好了再搬出去,因此他们只在林家住了一日。
林如海又带着颜先生去看了田舍商铺,颜先生仔细地挑选了一处离书院极近的宅子,也是三进,花木清雅,另外还有一家绸缎庄和一百多亩良田,两百多亩中等田。
林如海见状,不觉一笑。
论及地价和房价,姑苏要比金陵便宜一些,颜先生如此,足见其品行。
好容易将颜先生一家安置妥当,四位先生只缺其一,林如海谨慎打探,最终选一位寒门出身的秀才,名叫张鑫,今年二十岁,虽说读书识字,却并不同别人一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每到农忙之时,他都陪着父母一起下地劳作,十分能干孝顺。
书院步入正轨,林如海方得空陪顾越游玩几日,劝他回京,免得儿行千里母担忧,送走他后方松了一口气,正同贾敏说起在金陵的所见所闻,李家的书信却到了。
林如海拆信一看,其中的内容多为他所知,倒也不以为奇,但面上仍是流露出几分。
贾敏不由得心中生疑,问道:“信中说了什么?”
她想起林家先前处置的那批下人,听林如海说在金陵看旧宅子的金家居然能拿出五千两银子置办家业,为人还横行霸道的,可见贪墨的银子比这笔数目更多,这样的管事尚且如此,不知道京城里的下人又贪了多少,定然是只多不少。
林如海并未言语,把信递给她。
让贾敏知道荣国府行事也好,李恂信中除了说贾琏之事,便是荣国府之事,另外朝中动静他也没想过瞒着贾敏,后宅妇人原就不应消息闭塞,免得在外与人应酬不知轻重。
贾敏看罢,不禁叹道:“真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了。”
说话时,眼里闪过一抹尴尬,娘家人行事不妥,偏被丈夫知道,她心里很不好受。
林如海安慰道:“若不是李家来信,咱们哪能知道这些事,只是你我乃是晚辈,又是外姓,没有对岳家指手画脚的道理。”
贾敏苦笑道:“我何尝不知?只是终究还是盼着他们好。我先前恐大哥哥和琏儿受了委屈,尤其琏儿年纪还小,又没有大嫂照料,特特在赖大带回京城的信中提出让大哥哥扶灵回乡,带着琏儿在金陵守孝,也算回家乡一趟,毕竟他们都是生于京城,亦长于京城。如此一来,咱们离得近,也好照应些。看了李大人送来的信,但愿大哥哥能懂我的苦心罢。”
上回贾赦没有回她的信,说实话,她心里很有些伤感,同时也暗暗恼怒,气大哥哥无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不肯改变丝毫。
林如海淡淡一笑,道:“你的苦心怕是大舅哥难以明白了。”
贾赦的性子他看得明明白白,上辈子看不上,这辈子虽略有一点改观,实则也瞧不上眼,依照贾赦的性子,即使守着父孝,也难耐寂寞,来了金陵人人都看着他一举一动,哪里比得上在荣国府,想怎么和小老婆鬼混就怎么鬼混,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贾珍孝里赌博嫖娼,贾琏孝里停妻再娶,贾赦更是色中饿鬼,上辈子亦是如此,林如海进京为官后才从一些友人口中得知,自此便冷淡起贾赦了。
贾赦年前接到书信后,虽觉得贾政一房住在荣禧堂自己十分委屈,但是不舍京中繁华,贾琏时常被李家接去,不是没有人照顾,想到自己上一回没有回妹妹的书信,这一次不能如此,只得执笔,勉勉强强回了一信,其中俱是拒绝贾敏提议的话。
贾敏收到书信后,顿时大失所望。
祖父、父亲两代国公,她自小娇生惯养,京城中除了公主郡主她在诸位名门闺秀中身份最高,自是以娘家为荣。如今嫁作林家妇,相隔千里,又因公婆去世,虽然娘亲口口声声说儿女中最疼自己,但是她还是能察觉到较之以往的些许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