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间,顾云筝去了湖边、牡丹园、竹园、金鱼池这些闺秀、少妇集中停留之地。
兴许是物以稀为贵,人们对她衣物的注意出了她想象,不少人都如简夫人一样细细询问,走到哪里都会被围住。
她开绣品铺子的事已是众所周知,这也不在她预料之中,却是同样的欣喜。
这一次,多多少少也能帮郑师傅拉点小生意吧衣物的面料、刺绣的针法不同,最后的效果也不同。别的绣娘也能做,却不见得愿意尝试,愿意的话,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成也是未知。这样的衣物,如果有人真正喜欢的话,少不得去找郑师傅这个已有经验的人。
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宾客都是乐在其中,下人都是尽心服侍,静静观望时,她有片刻恍惚。
以为自己置身之处是云府,以为此时不过是她主持宴请中最寻常的一次。
只可惜,物是人非。
她的家园、亲人,都不在了。
她如今只有熠航。
歌舞升平、喧嚣喜乐的氛围之中,孤单、惘然不合时宜的降临了,却也因此更让人无从忽略、无从挣脱。
可她只能强压下这些情绪,言不由衷地与几个随她返回积翠轩的女孩子闲话家常。
春桃跟在一旁,见顾云筝虽然唇角一直挂着笑,眼底却无一丝喜悦,悠远的目光中透着深浓的疲惫,竟没来由地让人觉得飘渺,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她暗自心惊,怯怯地询问“夫人是不是太累了”
语声刚落,不远处便传来通禀声“二爷、三爷、侯爷来了”
之后,又有小丫鬟飞跑着到了顾云筝面前通禀。
顾云筝第一反应是望了望西方。斜阳晚照,烟霞璀璨。也是,他们三兄弟总要前来给太夫人贺寿。午间只有霍天北能回到府中,太夫人又没让那兄弟两个请假,他们也没必要午间专程回来一趟。
她吩咐春桃“请诸位小姐到厢房稍坐片刻。”随后,才望向一同前来的三兄弟。
霍天赐、霍天齐身着大红官服,霍天北穿着家常黑色锦袍,按理说,霍天北应该像个看热闹的,事实却是那对兄弟不能夺走他半分光彩。
霍天北此时也正凝眸看着顾云筝。
不知为何,她此刻分外沉静,眼神清冷寂寥,静静站在那里,竟是遗世独立之姿。
也不过半日未见,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
是不是此刻这样子,才是真正的她
来不及多想,她已转身,忙着将身边两个闺秀亲自带入院中。
几个女孩子之中,有两个在偷眼打量了兄弟三个之后,愣在了原地,对春桃等丫鬟婉言催促回避的言语置若罔闻。她没办法,只得亲力亲为。也由此意识到,今日之后,霍天北的“美”名将被广为传扬。
三兄弟进到厅内拜寿的时候,顾云筝忙着让春桃带人去传话,让那些还在院中游玩的女孩子晚一点再回来。
哪个女孩子看到霍天北,反应都是大同小异。熟知这情况之后,顾云筝觉得还是尽量避免他被人看到为好。女孩子都如安姨娘一样还没事,可如果都像秦姨娘一样,她岂不是每日都要忙着赶走想要委身于他的女子她可没这闲情。
忙完这些,又得知戏已到了尾声,命春桃取来打赏戏班的银两。她要进门时,恰逢三兄弟往外走。
今日的霍天赐、霍天齐面带喜色,是由衷地为太夫人高兴,又是一向对她和气,见她站在一旁,俱是颔一笑,遂大步流星地离开。
霍天北却是在她面前略作停顿,审视着她,“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没有啊。”顾云筝不由抬手摸了摸脸,“我脸色很差么”
脸色不差,眼神也已又有了迫人的光华。兴许是那会儿想到了不高兴的事霍天北只能这样猜测,对她笑着摇一摇头,“没事。担心你而已。”
“你是该担心。”顾云筝瞥过扒着厢房门缝窥视他的几个女孩子,无奈地笑,“你快走吧,别在这儿让人瞻仰了。”
霍天北先是挑眉,随即会意轻笑,“害怕了”
“废话。”顾云筝小声嘀咕,“我手里的东西,不准别人惦记。”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做你手里的东西”他将末尾二字咬得有些重。
顾云筝就笑,“妾身失言,侯爷不要见怪。”
霍天北笑了笑,举步离开。
顾云筝到了室内,便听到有人在低叹“侯爷竟生得这般俊美”别人皆是点头附和。而她则得到了人们连说有福气、与霍天北是一对璧人之类的话。她暗自啼笑皆非。
事情果然不出顾云筝预料,到了晚间宴席间,霍天北那惊人的俊美在宾客间已是人尽皆知。
顾云筝不时笑盈盈地看向太夫人,偶尔会从对方眼里捕捉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唯一能确定的是并无欢愉。再看二夫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有人说起霍天北,便会不遗余力地夸赞一番,说霍天北平日待人温和而行事果决,是文武双全又德才兼备的人物。话说得十分顺畅,看得出,是早已说过多少遍了。
以往,外人听了这种话,是半信半疑一笑置之,今日亲眼见过霍天北之后,心情就不一样了。
有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还有句话叫做以貌取人。
其实以貌取人的人不少。对于霍天北,顾云筝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的情绪以意外、欣赏、哭笑不得为主,从不能生出真正的反感,他俊美的容颜是原因之一太美的人或物,让人看了心情就会无端明朗几分,哪里还有心思认真计较一些小矛盾、小波折,再加上他待人也算得不错,她待他也就宽和几分。
感受到一道道充斥着羡慕、嫉妒的视线,顾云筝不需看也知道,这些视线来自于几个正是适婚年纪的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