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威着急地道:“殿下,还能有什么事比您的安危更重要啊?”
应羽屏退了周围的侍卫,低声把沈青芜的话转述了一遍。
左威听完脑子“嗡”的一声,喃喃道,“这不可能,那丫头肯定听错了,她在哪儿?我要亲口去问问她!”
李无疾道:“你按我的吩咐去办,是真是假,到时候自会见分晓。”
左威眼圈都红了,“殿下,她说别人我能信,可是江远……江远怎么可能背叛殿下?他为了殿下可是连命都能不要的啊!殿下这么做,不怕寒了一帮兄弟的心吗!”
李无疾沉下脸,伸手拽住左威的衣襟,把他拽到尸体近前,咬牙道,“你看看,他们的命该怎么算?”
左威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李无疾狠狠推开他,低声道,“就算她说的不是江远,是你,是应羽,是长风邢岸,我也一样会查。你若觉得寒心,现在就可以走!”
左威“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殿下!我是你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我这条命就是殿下的,打也好杀也好,我是死也不会走的!”
李无疾喘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也不希望此事是真的。但他若真的做了这种事,我这里就不能再留他了。”
左威狠狠抹了一把眼睛,“请殿下吩咐!”
李无疾伸手把他拉起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左威离开的时候脸色凝重如铁,紧握成拳的手一直在颤抖。
应羽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忍心,“殿下,此事何必非要左将军去办?”
李无疾少年时代闯荡江湖,结识了左威和江远、邢岸等七人。自那以后,这七人便一直不离李无疾左右,后来跟随李无疾去了北陵军,做了他的贴身侍卫。这七人对李无疾忠心无二,其中江远跟随李无疾时间最久,在战场上不止一次舍命相护。
七人之中,左威和江远感情最深。
左威性情坦率,待人赤诚,他宁可去爬刀山跳火海,也不愿去试探自己的兄弟。
李无疾低声道,“江远做了这种事,定然会千般小心,万般防范,派别人去,他一定会心存戒备。只有左威去,不会让他起疑心。”
应羽暗暗叹了口气,劝道:“折腾了一夜,天快亮了,殿下去睡一会儿吧。”
李无疾抬头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天空似乎还残留着火光的印记,隐约可见几抹血红。远处传来几声山寺古庙里的钟声,透着三分肃穆七分悲凉。
废墟上飘荡着一团团的烟尘和雾气,仿佛不甘心就此离去的冤魂。
李无疾伸出手去,指尖触碰到一丝寒意。
“皇后这两日在慈心宮为大皇兄做法事祈福。慈心宮离这里不远,这场火,她肯定看得见。最迟明天,皇后就会让她身边的杜公公来查看情况了。”
应羽心里一沉,“皇后对殿下有偏见,无论我们怎么回答,恐怕她都会让御史台那些言官在皇上面前参殿下一本。”
别院走水这种事可大可小。可是死了十一个侍卫,而且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皇后要是想拿这事做文章,只要让人把消息透露给御史台,那些最善于捕风捉影的言官们就会编排出各种罪名,就算参李无疾虐杀部下也不足为怪。
不杀言官是本朝太祖定下的祖训。
有了这道护身符,那些言官天天跟斗鸡一样,今天参奏这个明天弹劾那个,尤其跟武将过不去。
李无疾是皇子,又是北周最精锐的三大军队之一——北陵军——的统帅,这些年来屡建奇功,御史台天天疑心他会篡位谋反,从上到下都虎视眈眈盯着他,只要得到一点空穴来风的消息,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嗡嗡嗡地围上来。
连应羽这种追求气节和风骨的读书人,听到“言官”二字都头大,想想就气得牙根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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