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到了月末,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弘曦原想着还能在园子里多呆些时日。没了自家阿玛的管束,届时也好找他家九叔叔好生“亲近”一番。
谁曾想不日便从京里传出消息,道是裕亲王病危,这下老爷子算是在园子里彻底呆不住了,弘曦也随之包袱款款的回了府,落到了自家阿玛手里。
东厢栖竹院内
一席淡青色长袍的男子躬身立于上,男子瞧着约莫三十左右,身形五官具无可分辨之处,然一身温雅的气质却是颇有些突出。
只一瞧便知是在书堆里泡过许久的人。胤禛素来是个尽善的性子,虽只是幼童开蒙,却也丝毫不愿轻忽。
不大的房间内,男子略带温和的声音不断响起。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便是再上等的美玉不打磨雕刻,也成不了精美的器物;这人若是不学习,不懂得礼仪,自然也无法成就良才。两位小阿哥虽出身尊贵,却也需知圣贤,明圣礼”
堂下,弘曦颇有些无聊地翻着“课本”,两厢对比之下倒也“识得”了不少字。加之这位先生讲的着实算不上死板,偶尔引经据典也尽可能简而化之,当成小故事听倒还是蛮不错的。
而一旁的弘昀便没这般好的耐性儿了,到底是小孩子,哪怕平日里再是乖巧,等闲也是坐不住的。这会儿子屁股下面跟放了钉子似的,小眼神不时偷偷往弘曦身上瞄上一眼,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赶紧端正坐好。
在对方第n次偷看过来的时候,弘曦忍不住嘻嘻一笑,偷偷冲对方挤了挤眼睛。自以为隐秘的偷瞧被人觉,弘昀一张小脸登时便涨得通红,咬着唇颇有些坐立不安。
弘曦神情一顿,心想他这位二哥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余先生站在上,虽还在讲课,余光却从未离过二人,自是将当前这一幕收入眼中。心中对府中两位小阿哥的性子也算是有了些许了解。
心中暗道这嫡出的就是不一样,光是这份儿大气自在,便已胜过此间绝多数人矣。
弘曦二人到底年岁尚小,还不到晌午的功夫,便早早结束了课业。
门外侯着的小齐子听到动静连忙上前将来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临走前,无视对方还有些微红的小脸儿,弘曦欢快地冲对面摇了摇小手:
“二哥哥,待会见喽”
话音刚落,便又收获了大红脸一枚。
“二阿哥,咱们也走吗”见另一位小祖宗已经走了,自家主子还一直往那头瞧着。一旁侯着的内侍不由开口唤道。
听罢弘昀又往那处张望了一眼,微微咬了咬唇,这才迈开步子:“走吧”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从丫鬟手中接过湿好的帕子,在弘曦裸露地额头上轻柔地擦拭了着。
弘曦乖巧地坐在一旁,微微仰头任由对方动作。
如今这日头虽不若前几日那般灼人,但府里到底闷热的紧,瞧见弘曦额头上还带着些细小的汗珠子。乌拉那拉氏原本出口的话便带了三分抱怨:
“你阿玛也真是的,咱们弘曦离整三岁还差些个月份呢,怎地偏要这时候开蒙。便是再晚上些许时日也好啊”
弘曦微微嘟嘴,心中小人儿不断点头,心想他家九叔这时候说不定还在府里巴巴地等着他呢
九阿哥府,正美滋滋饮着凉茶的胤禟突然间打了个喷嚏。心想该不会是四哥府上那小崽子还贼心不死想惦记他吧想到这里,胤禟又不自觉摇了摇头,神色悠闲地拿起一旁的凉饮轻啜了一口。
想到昨个儿同他家四哥那场“友好的交流”,胤禟嘴角轻轻一哼,小崽子这会儿子怕是等闲跑不出来,更别提过来祸害人了。
啧啧,今儿个这凉饮可真是不错
可惜此时的弘曦对这诸般缘由丝毫不知,心里头还念叨着同自家叔叔友好交流呢
屏风外,一身石青色衣袍地胤禛普一进来,便听到这句幽怨感满满的话,又瞧见底下弘曦面上似有赞同之意。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这读书一道,哪里容得半分轻忽再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若是连这点子苦都受不得日后又如何报效朝廷,为你皇玛法分忧。”
胤禛说着撩起外袍在一侧坐下,自个儿的抱怨恰好被人听到耳中,乌拉那拉氏却也不见半分羞恼,只亲自动手推了杯凉茶过去。温声道:
“话虽如此,元寿到底年岁还小,爷平日里也莫要太严苛了才是。”
胤禛侧身,瞧了眼一旁乖乖坐着的弘曦,本就小小的人儿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更显小了几分。此刻一身浅黄色小褂,乖乖巧巧地像个小玉团子一般。
本就无甚怒意的胤禛见此眉间不由地又舒缓了几分,微微啜了口茶水才道:
“也非是教他这般年岁便刻苦进学,只多听些圣贤之语,养养心性儿。莫要被旁的那些个移了性情。”
旁的东西弘曦嘟嘟嘴,神色颇有些不大乐意。
胤禛见此哪里还不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看着眼前神色颇有些不得意的小人儿,再开口便又多了些语重心长:
“阿玛知晓元寿打小便聪明,素日里又常在你皇法玛那里受教,心智早已不若普通小孩。于外在诸般也有自个儿一套想法。”
“你皇玛法自小便教导我们,这世间万般学问,不拘旁杂与否,自有其价值所在。便是你皇玛法本人,纵是政务如此操劳之下,数十年来也从未断过致学一道。上至天文数术下至地质农艺,可谓少有不精之处。于医理一道,甚至曾同如今太医院院正辨过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