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响起毫无淑女风范的尖叫。
睡不着,完全睡不着。
明知道内腑需要静养,最好不要颠簸,但听着那些破空声,知道厉溪治肯定到了自己的马车边时,裴云蕖还是很无奈的轻声说道:“厉溪治,我们明天就赶路,出去幽州。”
厉溪治无声的叹了口气,假装不知道她想去做什么,只是忧虑道:“绕路去幽州,这一圈兜得有点远。可能会错过你和宇文公子和袁公子他们的…”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裴云蕖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困得不行了,睡了。”
“??”厉溪治觉得自己家的二小姐也真的是神人。
刚刚明明翻来翻去睡不着,马车都快翻了,现在竟然困得不行,马上睡了?
不想和自己说话了也找个合适点的理由啊。
前朝之涿郡,今朝之幽州。
幽州一直都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冲,历朝历代大量的人力物力堆砌,使得幽州城的商业和手工业十分繁华,虽南北九里,东西七里,周长不过三十二里,但开十门,商贾络绎不绝,夜晚也是燃灯如繁星,歌舞升平。
邹氏府邸在幽州东南隅,距离幽州有名的悯忠寺不远。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邹府偏院,一名容颜极为秀丽,衣着华贵的少女下了马车,径直穿过雅致的花园,来到了一座种着翠竹的院子前。
闻讯赶来的一名老嬷嬷衣衫都穿得有些凌乱,看着风风火火的少女,不由得惊声道:“琳仪小姐你怎么来了?”
这名约莫十四五岁的秀丽少女,正是华沧溟口中的家妹华琳仪,听到这名老嬷嬷的问话,她顿时怒道:“我太姨婆重病,你们居然不通报于我,等我看过她再找你们算账。”
老嬷嬷大急,道:“琳仪小姐错怪老身了,是老夫人特意叮嘱不要通报于你,免得你在长安牵挂,哪晓得小姐反而从长安赶了回来。”
“谁知道你们一个个什么心思!她生怕耽误我的学业,你们难道不会私下给我通个信?”华琳仪大怒,也不想再和这老嬷嬷多话,然而老嬷嬷和数名护院却是拦在她的身前。
“琳仪小姐,老夫人不想见任何人,她特地吩咐过,不让任何人进去。更何况此时尚早…”
“放肆!”
老嬷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华琳仪的沉声厉喝打断,秀丽少女的眼眸之中杀意熊熊燃烧,“她哪怕不想见任何人,也一定乐意见我,若是再有阻拦,我必杀之!”
老嬷嬷是熟悉华琳仪的性情的,知道她说到做到,此言一出,她如何还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华琳仪进去。
在去长安之前,华琳仪一年不知道要来多少趟,对于邹老夫人的起居习惯早已熟得不能再熟,这天虽刚蒙蒙亮,但按照她老人家的习惯,早就应该醒了,只是静卧着想事情而已。
“太姨婆!”
她推门进了邹老夫人的寝室便轻轻的喊了声,然而让她秀眉瞬间竖起的是,那床榻上一名妇人却是下床对她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雯霜,你们弄什么玄虚?”
华琳仪反应也不慢,带上门之后便到了对方身前,“我太姨婆呢?”
这雯霜是名四十余岁的妇人,平日里也不住邹家府上,但也是邹老夫人平时最亲近的人之一,是幽州白米行的一个管事,姓武,叫雯霜。
“你哥和你太姨婆在一起,他们去龙勒子镇接邹嘉南去了。”身穿着平时邹老夫人衣衫的雯霜轻声说道。
华琳仪大吃一惊,“嘉南找到了?”
看着雯霜点头,华琳仪深吸了一口气,“我太姨婆亲自去接,又让你在这里足不出户的假扮她,是信不过他们?”
“是,当年的事情十分蹊跷。此次邹嘉南从关外回来,按老夫人之前多次探听得到的消息,传信回来之人极有信誉,那找着的应该就是嘉南,不会是假冒之人。”武雯霜知道华琳仪担心的是什么,轻声宽慰道:“路途虽然遥远,但你知道这是你太姨婆的心病,有你哥亲自照顾,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也不该把我蒙在鼓里,害得我在长安知道消息之后急个半死!”华琳仪气得跺了跺脚。
武雯霜柔声道:“若是给你传信,述说实情,就怕走漏消息,但若是就传她病重,你知道了又要心急,但没想到瞒着你,还是被你知道了。不过你太姨婆知道你牵挂她,这么着急的赶回幽州,一定十分高兴。”
“嘉南竟然还能活着回来,我倒是也为太姨婆高兴。”华琳仪突然笑了起来,道:“那雯霜你继续装着,我赶都赶回来了,索性便多赶些路,我去路上和太姨婆碰头。”
武雯霜点了点头,道:“那你要小心,也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去向。”
华琳仪微微一笑,道:“这还需你说。”
武雯霜一愣,想到华琳仪之前的一些做派,她便顿时额上微汗,道:“的确是我多虑了。”
一大早上,龙勒子镇东边的边军营地里,顾留白被贺火罗叫醒了。
穿着新衣衫的顾留白走出营帐,就看到龙婆在晨曦之中看着自己笑。
这次她没有背弓箭,只是对着顾留白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贺火罗对顾留白瓮声瓮气的说道,“今天她要教你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