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周苓之深吸气,目光冷然地看着秦佳苒。
“谢先生十岁那一年,差点殒命,是南因寺的主持告诉谢家,说他命中有劫,要拿至阴至阳之物压着,那串珊瑚就是拿帝王朝珠改的,是谢琮月的爷爷亲手拿到南因寺,闭寺七天七夜,诵经祈福,为了保佑谢家大少爷一生平安顺遂。你不知道这东西在谢家是禁忌吗?没有人可以碰,碰了,是要损他的命数,折他的福,这是他的命,你居然还敢戴在手上招摇过市,难道小偷不是你吗?”
命中有劫。
损他的命数,折他的福。
不可以碰。
秦佳苒一时间觉得世界都陷入安静,静得让人心口发慌。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过了片刻,她眼中的泪水一颗一颗滚下来,像十二年前的暴雨,落得没有分毫预兆。
“你骗我。”秦佳苒声音沙哑。
“我骗你。”周苓之冷笑一声,“你不如去问问谢园的人,随便一个,问谢先生之前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名字,改名和这串珠子都是为了压那劫,我现在懂了,那劫就是你!你就是害他的人!”
“你光是站在他身边就会让他蒙羞!”
“他改过名?”秦佳苒看不见眼前的景象,看不见周苓之眼中的轻蔑和唾弃,但她能感觉到。
“你连这都不知道?”周苓之笑得稳操胜券,有一种大快人心的胜利,“看来谢先生也没把你当多重要的人呢。他的私事都不告诉你。”
“他之前叫谢琮曜。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这个名字呢。”
秦佳苒目光垂落,眼泪无声,一行一行汹涌而下,她呢喃:“曜?日字旁的曜?还是?”
“就是那个曜。怎么,你还真不知道呢。”周苓之呼出一口气,轻松极了,她没有做到,别人也没有做到。
她摘不下的人,别人也摘不下,就该这样才好呢。
秦佳苒忽然放声痛哭。
脑中浮现出那方被她珍藏的手帕,那角落拿银线绣上去的复杂的小字,她九岁看不懂的字。那张程亮的,在雨中也闪着光芒的车,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少年,那一把为她挡住暴雨的伞。
所有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归位,交错,重叠,清晰,浮现。
谢琮月就是十二年前,送她去医院见妈妈最后一面的哥哥。
那是他的手帕。
而她,利用他,欺骗他,舍弃他,又恬不知耻重新引诱他,一次两次。
她忽然有种对命运深深的无力感,她仿佛被命运玩弄于鼓掌之间。
周苓之说的没有错,她光是站在谢琮月的身边就会让他蒙羞,是他明亮干净的世界里的不明亮不干净,也许她就是他的劫,是他不该遇见的人。他要改掉那个字,就是抹掉那一段记忆,就是为了不要和她遇见,对吗。
她是乌云她是深渊她是影子,她的存在只会让月亮失色。
她所有的勇敢都在这一瞬间被抽干,所有的贪恋都被击碎,所有的负隅顽抗都不再有。
只有认命。
该认命不是吗?她被秦佳彤欺负的时候,都没想过要认命,她想的是要如何抓住命运垂落的每一只手。
可现在要认命了。她很爱很爱很爱他,所以还是不要勇敢了。
秦佳苒双肩颤抖起来,捂着嘴,低声下气:“周小姐,我求你,你把东西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刚刚是我不对,我让你不高兴,你还给好不好。。。。。。”
周苓之一时倒没有了声音,秦佳苒低头低得太快了,真是没有快感。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秦佳苒点头:“好,我求你。”
她深深折腰,鞠躬,九十度垂首,闷重地声音传过去:“周小姐,求您还给我。”
还没等对面做出反应,洗手间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一阵高级的香水味飘进来,清冷的兰花香令人眉心一跳。
秦佳苒静默一瞬,随即就这样维持着卑躬的姿态,偏头看过去。
易思龄皱着眉,和秦佳苒的目光撞上,歪了歪头,不懂怎么才过了短短几天,这女孩就狼狈成这样。
“你不是——?”
秦佳苒大脑再度空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那穿着一身昂贵高定苏绣礼服的女人优雅地迈着高跟鞋走过来,栗姨居然跟在这个女人身后。
女人走到她面前,抬手把她拉到身后,随后抬手就给了周苓之一耳光。
很轻的一耳光,比起打人,训诫的意味更足。
所有人都愣住,甚至是挨了一耳光的周苓之。
唯有易思龄优雅地收回手,把手套脱下来,甩给身后的栗姨,微笑地看着一脸惊恐的周苓之:“周小姐,东西,可以拿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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