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姜迈身体不好,乔翎实际上?担当?的?是新郎的?责任,譬如骑马射箭,应对?宾客,都要一力肩负,又因为姜迈这越国公的?身份,即便顾及他的?身体,将流程削了又削,相较于常人,也还是有?些繁琐。
乔翎饶是先前已经听过几遍流程,这会?儿也听得很认真,只是听完,也不由得咂起嘴来:“也不知?道我家里会?不会?有?人来……”
张玉映与侍女?们?听得默然,怕她伤心,很快便将话题岔了出去,只是她们?心里边都明白——那边要真是有?人在乎,怕就不会?叫娘子孤身一人到神都来成婚了。
……
羽林卫校尉成穆此时正在官署内值守,面前摆一盏浓茶,一本古书。
只是那书实在晦涩,叫人看得发晕,青天?白日的?,也不曾饮酒,只是多看了会?儿,竟有?些醺然起来。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间听到了一阵仿佛自?幻空之中传来的?铃音。
成穆起初浑浑噩噩,脑海中思?绪一转,却好像半空中炸响了一个雷似的?,慌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是间四处封闭的?屋舍,没有?窗户,四面悬铃。
那铃铛约有?成年人拳头?大?,银质,上?雕兽首,却是嘲风。
屋舍东侧的?铃铛在剧烈的?摇晃。
成穆脚下如风,奔出门去,外边羽林卫率已经集结起来,神色古怪又惊奇的?交换着眼?神。
成穆自?己心内也极为惊骇,却还是严令众人:“肃静,准备出发!”
带着人走出门去,便见到了同样神色奇异的?金吾卫率。
两个校尉面色沉重的?对?视一眼?,继而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门外。
彼处不知?何时,来了一人,头?戴一顶奇怪的?冠帽,其上?垂下黑纱,烟雾一般遮住了他的?面容,难辨男女?。
日光之下,他身上?的?紫袍流泻,摆动出波浪一般的?水纹。
成穆心头?猛地一跳,心知?这是一位来自?中朝的?紫衣学士,赶忙与那校尉近前,深施一礼:“拜见学士!”
那紫衣学士应了一应。
听声音,是个女?子。
她没有?看近在咫尺的?两名校尉,而是看着立在她手臂上?的?那只白羽鹦鹉,淡淡道:“去吧。”
那鹦鹉便鸣叫一声,震动翅膀,盘旋着升到空中,继而迅速向东去了。
紫衣学士骑马在前,两位校尉并骥在后,侍从们?披坚执锐,列队而行。
成穆看着前边那道紫色的?身影,心想,这就是向来神秘、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紫衣学士吗?
之前的?恶鬼杀人案,不知?道是交付到了哪一位紫衣学士手上?。
很快他又想,不过在那之后,确实就再?没有?类似的?案子发生了……
如是一路到了东门,成穆下意识张望一下,果然见到了那只白羽鸟。
它正立在一面嘲风镜上?,用嫩黄色的?喙梳理羽毛,并没有?看向这边。
成穆心头?翻滚着无数个疑惑,却无人能够应答,正忐忑不安之际,忽听一阵震羽声传入耳中,惊骇抬头?,就见那只白羽鸟已经盘旋向下,最后落到了那位紫衣学士的?肩头?。
城门外传来又沉又重的?脚步声。
像是马蹄声,又不太像。
身下的?坐骑有?些不安的?躁动起来。
成穆握紧缰绳,安抚似的?摸着它的?脖颈,视线稳稳向前,却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女?人骑着一匹模样古怪、头?上?长角的?坐骑,踏入了神都东门。
她大?概只是中等身量,但是肩颈处极敦实,背负一把大?刀。
成穆视线瞥到之后,不知?怎么便生出一股恐惧之情,后背生寒,心惊肉跳起来。
那紫衣学士开口?了,声音平和:“神刀阁下,您把这些年轻人给吓坏了啊。”
那被?称为神刀的?中年女?人勒住了身下那头?长相奇怪的?坐骑,端详那紫衣学士几眼?,不禁莞尔:“是桂家的?三十娘子啊。”
桂家的?三十娘子。
成穆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这时候神刀视线下移几分,落到三十娘子的?肩头?:“百闻不如一见,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凤花台。”
成穆于是又知?道——原来那只白羽鹦鹉的?名字,唤作凤花台。
三十娘子问:“神刀今次入京,意欲何为?”
神刀反问:“你难道不知?道?这几日内,怕会?有?多方来客齐聚神都吧。”
三十娘子点点头?,又问:“您打算在神都停留多久?”
神刀说:“跟几个老朋友聚一聚,过几天?就走。”
成穆不由得心想,近来神都有?什么盛事吗?竟然引得这等隐世人物?来访!
三十娘子似乎与神刀有?过些交际,今次碰面,略作寒暄,当?下笑道:“神都物?博,想来您必然能够选到一件合心意的?贺礼了。”
神刀轻轻摇头?:“我的?贺礼早就备好了。”
三十娘子脸上?笑意微顿,轻叹口?气,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正是三十娘子想的?那样。神都贵人既然尊奉弱肉强食,那势不如人的?时候,就得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