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依舊沒有他的臉。
太好了……果然是夢。
「太好了。」殷姚默念。
他現在還在做夢,再醒來的時候就會恢復正常。
藥效還是那麼強烈,很快起了作用。
就算他才剛醒不久,困意依舊很快襲來,最終緩緩闔上眼皮,疲憊又安心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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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姚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已經被他自己匆忙的掛斷,只剩下短促的滴聲空響。
電話里殷姚確實如他所說,像個剛從噩夢中逃出來還不太清醒的人——渾噩混亂,瘋瘋癲癲,情緒也不穩定。
結束通話後,四周又恢復了靜謐。政遲沉默不語地看著已經被掛斷的通話界面。
茶庵很安靜,置於山林,挨著某個小寺,是適合談話的地方。今天只接待一室客人,因此呈了展示櫃裡鎮店的黑磚,再加上泡茶人手藝絕佳,整個山林都充斥著極上淡雅的茶香味。
「是誰的電話?」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伸過來。
裸露出的肌膚有很多舊交替的疤痕,灼傷,淤青,刀具刻劃的深疤,有的甚至還很鮮,紅腫著,隨動作滲出血漬。
最引人矚目的,是這人喉結處圓形的燙傷,尺寸大小類似細煙灼燒出的血泡,像是創不久的,看上去很痛。
他替政遲換掉溫涼的舊盞,又梳了沫,動作一套下來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怎麼了,我剛剛是不是不該出聲打斷你。」
越遙笑著說。
他是個冷靜清淡的人,在對待特別的人的時候,笑起來也能稱得上明媚。但眼神卻很暗,透不進什麼光。他沒有穿高領,所以也能清晰地看到脖子以下露出的痕跡,讓人忍不住深究,他是不是全身都是這些東西。
政遲沒有回應,他放下手機,閒適地身靠在後墊,垂眼淡望著越遙,和他一身難以忽視的傷口。
不悲不喜,辨不出興或情緒。
越遙卻不甚在意,專注地布茶侍奉,將梳好的盞奉過去,臉上帶著笑意,熱切而溫情。「八十初的宋聘,很不容易找。五年沒見了,但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我烹的茶。」
「嘗嘗吧?」越遙笑著說,「就當做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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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姚的症狀取自阿茲海默患者的真實臨床案例
第21章「你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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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斷的桅杆扎進船艙,帶著血和火藥融在一起的腥臭煙味,帆布巨大,破破爛爛地逆著海風,他從陰影處走出,政遲看他的表情並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也早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