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从来不是放在嘴上,而是留在心里。
这时铁门作响,常昊王走进,揽着我的肩膀柔声道:“悦容,你身子刚恢复还很虚弱,地牢里湿气重,还是快些离开吧。”
我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便问史湘妃:“你最后还有什么愿望。”
史湘妃没有回答,痴痴地看着一个方向。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宛如明月般清澈明亮的眼睛。
曾经我也和她一样,用同样的表情看着常昊王的眼睛,心里想着另一个人。
但她还是没有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只是祈求地问常昊王:“你能放了我儿子吗?他还只是八岁的孩子,他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
常昊王面无表情道:“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脉,再无辜也没有用。当初你既敢做那样的事,早就该想到这样的下场。”
史湘妃渴望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跌坐回墙角喃喃自语:“是啊,我早就明白了,从十七岁进宫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觉悟了……原音,原音,别恨母后,只愿你下辈子别再投身帝王家,别再遇到像我这么狠心的娘……”
最后一眼看她,是脆弱哭泣的模样,宛如细雨中飘摇的百合花。她戴了一生刚强的面具,终于在最后死的一刻,轻轻地将面具摘下,恢复成最初的自己,大声地痛哭一场,从此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放下了……
除了爱。
我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萧晚月的名字,她至死也不愿意说出?
我想这辈子,她都不会告诉我,她也只在最后留下一句话:“你真的爱过人吗?你能不能为他牺牲一切?你能不能在茫茫人群中一眼就将他认出,无论他美丑老少,生老病死?”
我开始羡慕史湘妃,至少她这一辈子就这么专注地爱了一个人,爱得明明白白,干干净净。后来我从楚贵妃的口中得知,史湘妃和她一直都在羡慕我,因为她们渴望的我都拥有了。
那时候我笑了,嘴角却吃到苦涩的味道。
鸟愿为一朵云,云却愿为一只鸟。
也许这就是人生,你在扮演别人羡慕的角色,却总是去羡慕别人。
走出大理院,外面世界的光亮让我一时晕眩,踉跄了脚步,被拥进一道温暖的怀抱中。
恢复清明时,整个世界就只有那双幽柔深邃的眼眸。
我抬手抚过他的眉梢眼角,心里反复地问自己:我真的爱他吗?我爱的是谁?
后来我让常昊王放大皇子赵原音一条生路,从来对我百依百顺的他断然拒绝了,“你知不知道,留下他就是留下一个仇恨的种子!我不希望十年或者二十年后,有一个满怀仇恨的少年来找你复仇,让你不得安宁,陷入无尽的危险中!”为此我们闹得有点不开心。
我瞒着常昊王让在劫帮我这个忙,在劫虽然面有担忧,也没让我失望,二话没说便允下了,找到一个体型和相貌与大皇子十分相像的死囚李代桃僵,并借着是常昊王最为得力部下的身份,顺利将他大皇子救出。
秘密送赵原音出皇城的那天,暮色阴沉,秋风将大地吹得极为萧瑟。
赵原音愤恨地瞪着我,怒骂:“坏女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永远也不会!”
我点了点头,静静地说:“恩,那就牢牢记住我这张脸,以后好好地活着回来找我报仇。”
赵原音惊愕半会,冷哼着离开。
就在他前脚踏上马车的那一刻,一支长箭破空飞来,射穿了他的胸口。他跌下马车,躺在地上不停抽搐,恶狠狠地怒视着我,如金鱼般凸出的眼睛布满血丝,满满的,都是血腥的仇恨。
但他的恨永远也得不到满足了,他死了,才只有八岁。
我愤然回身,在远远的城头上看到凛冽站着的两道人影,一人是常昊王,一人竟是天赐!
天赐手中的弓箭,让我的心像被撕裂一般,骤然破出一道血口。
=====
作者的话:二更来鸟,留言票票也华丽丽地跟上吧_
悦容劫难逃风月【恨若毒蛇心中生,心中爱意难言明
微薄的空气送来冷艳的芳香,想是院子里的菊花开了罢。我起身和衣推开窗户,见天赐一人站在满目金灿地金盏菊前,穿着白蟒箭袖,束着银冠,面若春桃,竟将那满院子的花色比下。
短暂对视一眼,他欢喜喊了一声悦容姐,哐然一声被我关在了窗外。
无法做到就这么原谅他,昨日在他一箭射杀了那无辜幼小的生命时,我忍不住满腔的悲怆打了他一巴掌,痛斥他何时竟被我教导成这般冷酷无情的模样。他当时别着脸,面无表情地说:“我从来没有忘记姐姐的教导,儿时你所说的话我全都记在心里,所以我比姐姐更明白,怀着仇恨长大的孩子比毒蛇更可怕,我不能让你那多余的善良害了自己。”
昨夜依稀梦见小时候的天赐,刚死了娘亲,疑似萧夫人害死的,我让他什么都别说好好地活下去,他当时紧咬着下唇埋在我怀里哭泣,问我会不会也像他娘亲一样离开他。
小时候天赐的脸竟与赵原音的脸重叠在一起,都因母亲的惨死而染上浓浓的恨意。
原来这就是他心中的毒蛇,随着年纪的长大没有消去,反而变得愈发凶狠起来。那条毒蛇,却是我亲手放进他心里的。
房门咿呀一声被推开,常昊王踏着秋日淡薄的晨光走进,头上别着璎翅白簪子,穿着海水五爪银蟒袍,腰系碧玉银程带,朗眉星目,让人看着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