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酷热难耐,柳家村村口的大槐树下,聚集着一群乘凉的男女老少。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絮儿!絮儿!絮儿你醒醒啊!”众人听到这声音,都急忙朝着哭喊声传来的院子跑去,很快就将这个泥巴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院子里,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身形枯瘦如柴的女子,挺着个尖尖的肚子,颓然瘫坐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满头鲜血,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小女孩。
“呜呜呜呜,絮儿,你快醒醒呀,你可不能丢下娘啊……”
“哭哭哭,老娘还活得好好的呢,哭什么丧,一个赔钱货,死了就拖出去埋掉得了!”女子不远处,一老妇人三角眼吊着,眉眼间尽是刁钻之色,尖酸刻薄地叫嚷道。
“作孽哟,这么小的娃子,这章氏怎么下得去这般狠手……”
“是啊是啊,况且你瞧瞧东来媳妇,东来才走了半年光景吧,就把人给折磨成这样了,啧啧啧”
“可不是嘛!章老婆子心也太狠毒了,偏袒大儿子也就罢了,她家东来可是替哥哥去服役的呀,留下个身怀六甲的孤儿寡母,也不知能不能撑到他归来……”
村民们议论纷纷,村长柳大海跺了跺双脚,气急败坏地喊道:“瞎嚷嚷啥呢?赶紧去把大夫叫来啊!”
人群中一汉子闻言,撒脚丫子朝村里郎中孟大夫家跑去。
柳家村,顾名思义,大部分村民都姓柳,少数外姓是因各种原因来此落户的外来户。
村长柳大海是这家小院当家人的隔房大堂兄,也是柳氏家族的族长。在这个年代,一族之长的话,有时候比村长、里长的话更管用,所以,柳大海这身兼两职,在村里可以说是相当有威望。
孟大夫,是五年前落户于此的,老头子独身一人,平日里,不是在家晾药材,就是在山里采药。村里但凡有人头痛脑热或是跌打损伤,老人家都会帮忙诊治。加上他收费极低,碰上家境困难的,不仅会赊账,甚至还会慷慨赠送草药。因此深受村民敬重与爱戴。
“大山家的,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无端把人打成这样?”见有人去请大夫了,村长横眉冷眼地对着老妇人问道。
“他大伯,啥叫无端,明明是这死丫头自己手脚不干净。成铭在县城读书,花费不小,咱们一大家子从上到下,就连俺和老头子一天都省吃俭用的,可她倒好,居然偷家里的蛋吃。
那可是我攒着换钱给成铭买笔墨的。这死丫头被现了还不认账,我还不能教训一下自己的孙女?”老妇人嚷嚷道。
“不是的,娘!絮儿说了她没有,她是冤枉的!呜呜呜……”女人见老妇人又诬陷自己女儿,忍不住反驳道。
“呸,你给老娘闭嘴,材儿说他亲眼看见的,还能有错!老娘怎么养了你们这两个丧门星!今儿不说只是教训她,就是打死她也是她活该!呸”
“不是的,娘……真的不是絮儿……呜呜呜”
“好了,你这是教训吗?这都快出人命了,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吗?
要是絮儿这丫头今天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们对不对得起东来,就你,就等着蹲大狱吧!”
老妇人闻言,瞪着她那吊梢眼叫嚷道:“他大伯,你说笑吧,咱这乡下谁家孩子不挨揍?她偷东西,我还不能教训了?她自己命不好,死了就死了,我凭啥偿命?”
“凭咱东盛的律法!你这叫殴打致死,就得偿命!”村长气呼呼地说道。
“这不是还没死么。”老妇人闻言有些后怕,缩缩脖子小声反驳道。见她这混不吝的样子,又看了看她身后不作声的柳大山,和后面虚开着的房门,村长柳大海更是气的手指抖。
浑身绵软无力,脑袋好似被塞进了一团糨糊,周围吵嚷声和女人的哭声不断传来,甚是聒噪。柳絮不耐烦地睁开双眼,稍稍打量一圈后,愣住了:我是谁,我在哪儿?
泥巴小院,粗布麻衣,还有这古人造型?是在拍戏吗?
她明明记得刚才自己是在过马路啊?然后倒霉催的,被一辆汽车给撞飞了,结果还没等她看清车牌就失去了意识。
脑袋上一阵钝痛传来,柳絮不由得又闭上了眼睛!一阵陌生却又熟悉的场景在脑海中逐一闪过。
哎哟我去,所以,我这是噶了然后又穿了?还穿到了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六岁小丫头身上。可是…老天爷,穿就穿吧,你说人家那小说里,不是公主就是王妃,再不济还整个什么空间啊金手指的。为嘛到她这里,就是个啥啥都没的农村小丫头?
小丫头也就算了,这爹爹不在,娘亲包子,还附送一对偏心爷奶,恶毒奸猾大伯一家?原主爹服兵役才走不到半年,就把人苛待成这样?
俗话说的好,要想马儿跑还得多给草。这一家子…那是比周扒皮还狠毒啊。天天的光让干活不给吃饭……这骨头上恐怕就剩下层皮了吧?
再看她这包子娘,这臭爹走就走了,还留下颗种子。害得原主她娘挺着个大肚子都还要下地干活,那全身的骨架子支撑着一个大球,想想都觉得可怕。
你要说家里穷就算了,可虽说泥巴小院,但也是盖的青瓦,在这乡下也算的上是富户了吧!据原主的记忆,这家里还有二十好几亩地,咋说咋看也不至于让她们娘俩吃不饱穿不暖啊?
再看看章老婆子那一身肥膘,配上她那倒三角的眼,真是白瞎了那副身材(毕竟在她印象中,心宽才体胖,这样的人一般都很善良的)。还有她那爷爷虽然不胖,但也是个精神老头,就不要说大伯柳东来一家了,一个个跟那镇上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似的。就这家境,对比一下她们娘俩,说不上故意的,谁信啊?这一大家子人简直从老到小,从上到下心都黑透了!
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柳絮了解到,这是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至于有没有相似的朝代就得她自己慢慢挖掘了。毕竟,除了她爹在的时候,她偶尔还能去一次镇上,还真没多少可参考信息。
就知道这国叫东盛国,县城叫清河县,她家就在清河县的榆阳镇,其他的,只能等她自己去现了。
她柳絮,现在是柳家村庄稼户柳大山家二儿子的独女。
她爹叫柳东来,上有一个兄长,一个姐姐,是个擅长打猎的乡下汉子。因着柳大山两口子偏心,为了供家中长子读书,先将她十四岁的姑姑柳秀梅,以十五两的彩礼卖,不对,是嫁去了隔壁镇一姓刘的鳏夫做填房。据说她那鳏夫大了柳秀梅整整8岁,家里还很穷,彩礼都是将家中几亩田地卖了两亩才凑够,可想而知她那便宜姑姑嫁过去日子得多难,唯一的好处估摸着就是那家亡妻死的早,没有留下继子了。
至于他爹柳东来,因为章氏生他的时候难产,差点儿就没了,从小就被章氏厌弃,柳大山起初因着是幺子还护着些,可章氏闹的厉害,加上那会儿家里穷他得赚钱养家,慢慢也就放任了。柳东来可以说是她姐姐柳秀梅带大的。柳秀梅一出嫁,年仅十一岁的柳东来便被亲娘逼着去学打猎,以此继续供比他大五岁的大哥柳东城读书,这一供就是好多年,可直到二十岁,柳东城大儿子柳成铭八岁,大女儿柳娟都五岁了,柳东来别说成婚,章氏连相看都没给他相看。
直到一次去县城卖野物,他救了落难孤女徐若兰。见她无处可去,便将她带回了家。
章氏见徐若兰孤身一人,便起了心思,以让徐若兰报答救命之恩为由,让她嫁给柳东来,这样她就能不花一文钱给柳东来娶个媳妇儿了。他们家也不用再被村里人戳脊梁骨骂了。
柳东来二人因为在短暂相处后,也对彼此有些好感,加上徐若兰确实没有去处,章氏提出的时候,二人同意了。
两人婚后感情更好了,不久徐若兰便有了身孕,柳东来更是待徐若兰如珠如宝,打猎的钱也是给妻子买些东西之后剩下的才交给公中。
章氏知道后自是不满,闹了不少次,但是柳东来依旧如此,他知道徐若兰的身世,觉得妻子能嫁给他已经是吃了大亏了,他只能对她更好才能弥补一二。为此章氏更是隔三差五的骂柳东来不孝,有了媳妇忘了娘,骂徐若兰是狐媚子,迷了柳东来的魂。
婚后第二年柳絮诞生,因着之前的不满,加上徐若兰又生的是个女儿,在生产后没几天,趁着柳东来进山打猎期间,逼着月子里的徐若兰大冬日的下地干活,以至于之后数年徐若兰都未能再次怀孕。章氏更是拿着这事整天的指桑骂槐,说徐若兰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对原主这个孙女也不喜,只不过因着柳东来把女儿宠在手心,家里新盖的房子、田地大部分又都是他挣来的,所以她也只能嘴上不痛不痒的骂几句。
一晃几年过去,柳絮六岁了,年初的时候,大伙儿还沉浸在过年的欢乐气氛中,北寒突然间对东盛边界起了猛烈的攻击,二十万士兵,来势汹汹,致使边关的战况变得极为紧迫,朝廷也随之紧急征兵。偏心的章氏,以柳东城是书生体弱而柳东来长期打猎可自保为由,劝说柳大山让柳东来代替柳东城去服兵役。
柳大山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便同意了。心地善良又重情重义的品性,让柳东来无法拒绝父母的要求,只好咬牙答应下来。
离别那天,他紧紧地拥抱着妻子和女儿,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他深知他娘的脾性,叮嘱徐若兰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着他回来。然后便果断的转身,背着简单的行囊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柳家村。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当时妻子已经再度怀有身孕。
柳东来离开之后,章氏对徐若兰母女的不满再也不用遮拦,加上陈舒曼母女不断挑拨,越的苛待这对孤儿寡母。这一次,是因为大伯家五岁的小儿子柳成材偷吃鸡蛋,被柳絮无意现后却反咬一口,喊来奶奶章翠花告状,致使原主被自家亲奶狠狠一棍子打破了脑袋,最终失去了生命。
梳理完原主的记忆,柳絮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小柳絮,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我誓一定好好照顾咱娘,和咱们的弟弟或妹妹,也一定会找机会替你报仇的!“”柳絮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