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珠穿戴好了,就在小佛堂等着阮梦枚。
小佛堂里安放有沈氏的灵牌。
“姑娘,夫人的意思,她不需要姑娘为她讨什么公道。她这一辈子,她认了。她只有一个念想,就是你和大爷都好好的。”李嬷嬷小声地劝阮玉珠。
沈氏的要求几乎是卑微的,然而即便是这样卑微的愿望,也并没有实现。
就算是她不要讨公道,阮梦枚和褚锦绣也不会善待她。
所以,阮玉珠再次告诉李嬷嬷安心:“我自有主张。”
阮梦枚很不高兴。
他一路上山,以为可以看到阮玉珠在门口迎接,然而并没有。阮玉珠不仅没来迎他,还让他去小佛堂见她。
“成何体统!”阮侍郎沉下脸来。
褚锦绣在阮梦枚身后下车,一双眼珠转了转,就看明白了当前的情势。她没有着急上前,等到阮梦枚发火,她才走过去赔笑。
“老爷莫生气,大姑娘毕竟年纪还小,这些年又不肯回到咱们身边……”褚锦绣劝慰阮梦枚。
阮玉珠十八岁,虽未出阁,年纪可着实不算小了。褚锦绣这两句话貌似是在为阮玉珠解释,其实不过是说阮玉珠年纪老大不小了,没人管教,无法无天,不懂规矩罢了。
阮梦枚的脸色越发阴沉。他今天亲自来接阮玉珠,未尝没有一份父女之情。褚锦绣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让他仿佛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更加不自在,就冷哼了一声。
褚锦绣似乎是发觉自己的话没起什么作用,忙又换了个角度解劝:“大姑娘自小受宠,这……或许是跟老爷撒娇呢!”
这样的话,自然也不能让阮梦枚释怀,只会让他越发觉得阮玉珠不懂事。
褚锦绣见好就收,忙又压低了声音:“老爷既然来了,早些将玉珠接回去,有多少话不能说,倒不必就在这里计较,也不好看的。”
这句确是正理,阮梦枚点头。
庄门的一段小插曲,阮梦枚对与阮玉珠的见面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走进小佛堂,他还是大吃了一惊。
说是小佛堂,却分明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香案前站的女子亭亭玉立,依稀还有些幼年时的模样,却是一身朴素。
“玉珠,你这……”阮梦枚不由得喝了一声。
褚锦绣也变了脸色。她预料到阮玉珠不会很好说话,但还是没有想到,阮玉珠会摆出这样的排场来。
香案上供奉的是沈氏的灵牌,屋内铺陈,这分明是沈氏的灵堂。
褚锦绣下意识地往阮梦枚身边靠了靠,这才觉得心中安定了一些。
阮玉珠站在香案边,已经将阮梦枚和褚锦绣的神色都看在了眼睛里。这两人几年来飞黄腾达、顺风顺水,只怕早将沈氏忘在脑后了。不过,突然面对沈氏的灵牌,他们还是……心虚了。
这正是她想要的。
片刻的沉默,阮梦枚定了定神,语带斥责地道:“玉珠,你这是做什么?”
阮玉珠的目光清冷,心中暗笑阮梦枚明知故问。她在做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老爷难道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阮玉珠的心还是一痛。
“今天是母亲的祭日。”阮玉珠缓缓地说道。
六年前的今天,沈氏魂归地府。
阮梦枚哦了一声,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八年的时光,他已经不太会面对这个女儿,尤其是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