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恨岩从楼睿胳膊弯儿里费力地钻出来,适时打了个圆场,他敏感的性格总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岳牧云识相的跟他进去,客厅就剩下他们两个,段昭取出一次性杯子倒满了水递给楼睿,假装埋怨段恨岩道:“岩岩也真是,客人来了也不知道倒水。”
虽是抱怨,语气上听不出来一丝责备,楼睿知道这是说给他听的,瘪了瘪嘴,他才不在乎,反正他脸皮厚,他把沙发上的袋子塞进段昭怀里,“给,好歹还是老同学,见你比登天还难。”
“什么?”段昭接过来看,这个牌子她知道,她做家教的那条路上就有这家店的分店,衣服很漂亮,价格却不。
“送你的新年礼物,我和段”
“我不要,你退了吧。”
段昭连打都没打开,把袋子轻轻放在沙发上,太贵重了,她的人生再也承受不起这种明码标价的好意了。
楼睿的脸立马拉的老长,厨房里正好也停了声响,他知道有人偷听,面子上也挂不住,还是强挺直了背走过去,慢悠悠地把裙子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段昭身上比了比,段昭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躲什么?”楼睿的脸色越发难看,语气也不耐烦起来,那条墨绿色丝绒长裙搭在他臂弯,低调又端庄。
“我说了,我不要。”
段昭提高音量,她看着弱不禁风,其实脾气又倔又爆,楼睿就是不懂这点,还自以为很了解段昭,每次见面没说几句就会惹她不高兴。
“姐姐姐,你别这么大声啊,进来帮我端菜。”
段恨岩跑出来二次打圆场,推着段昭进厨房,他不明白楼睿这么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怎么回回都要跟他姐吵。
段昭任由段恨岩推着她,楼睿沉着脸拽着她胳膊不让走,岳牧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从帘子后面窜出来,段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岳牧云的拿手绝活就是偷听加上马后炮,总是这么窝囊。
“楼睿,有话好好说。”岳牧云皱着眉搭上楼睿肩膀。
楼睿厌恶地把他的胳膊甩下去,“别碰我,”手一甩,把裙子甩到岳牧云身上,“我买了送你,你不要就扔了吧。”
说完抬脚就走,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三个人都还愣在原地,楼睿一抬手把岳牧云吓了一跳,楼睿不觉好笑,“看你那样,我还能掏出把枪毙了你啊?”又一指段恨岩,“你,今晚必须给我回麻将馆,不然以后都别回来了。”
段恨岩呆在原地,目送楼睿出去,他在里面听的清楚,段昭没要这个礼物,他蹭了楼睿那么多便宜,要是给段昭知道了
“你们”段昭狐疑地看着段恨岩,进厨房帮他端菜。
“我在他那儿打工,假期都住麻将馆。”段恨岩小声说,他怕段昭看出他和楼睿的关系,也不知道段昭会不会认可,会不会同意,他潜意识里将段昭放在母亲的位置上,能得到段昭的支持他比什么都开心。
“嗯,不说他了,一会儿吃完饭你把这学期所有模拟卷拿过来我看看。”段昭盯着段恨岩,她就怕段恨岩被楼睿给带坏了,学了他一身坏毛病。
“噢,知道了”
段恨岩在心里暗叫不好,他这学期退步的离谱,本来想着找个说辞应付段昭,谁知道这几天玩的太过就给忘了。
“哎,大过年的,你别老提成绩,看岩岩脸色都变了,假期就是拿来放松的。”岳牧云亲昵地搂着段恨岩,冲他挤眉弄眼。
“成绩好的巴不得别人提,你看他那个心虚的样子,”段昭斜着眼睛看他,段恨岩可怜巴巴地看着段昭,就差给她摇尾巴了,段昭狠不下心来,“唉,不问了,行了吧?”
“耶!姐姐万岁!”
“不过!”段昭打断他,“岩岩,不进步是可以的,哪怕停在原地也行,但是不要后退,你能答应我吗?”
段恨岩胡乱敷衍着扑进姐姐怀里,蹭她细软的头发,“当然啦,也不看我姐是谁,”又把岳牧云扯过来,“还有我哥!”
段昭一愣,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脸上难得泛着红晕,岳牧云和段恨岩挤在一块儿偷笑,段恨岩这小子真上道儿,岳牧云就提了一嘴他和段昭在一起的事儿,他就活学活用了。
吃完饭段昭搂着段恨岩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说几句家常话,段昭总是怜爱地摸段恨岩的脸和头发,每次这个时候岳牧云就觉得段昭身上有母性光辉,虽然他们才刚在一起,说孩子还为时尚早,但他还是想和段昭有个自己的孩子。
要做晚饭的时候段恨岩就借口岳牧云回家太晚,硬是把他留下陪着段昭,自己跑回麻将馆去,整个下午他都想着楼睿,怕楼睿生气,他的恋人生气了,他得去哄。
这是他们谈恋爱开始楼睿第一次给他掉脸子,这不就说明把他当自己人了吗?段恨岩对这种“认可”十分满意,楼睿对他太好了,好的有点儿假。
路上空无一人但灯火通明,段恨岩心里被极大的幸福感塞满,好像他刚从姐姐家走完亲戚,现在要回他自己的家了,家里还有人在等他,这种生活就是段恨岩梦寐以求的。
拐过几个弯儿就看见马路对面熟悉的招牌,招牌下面熟悉的一人一狗,楼睿披着大衣蹲在门口喂金毛,对,那只金毛就叫金毛,姓金名毛,楼睿起的。
“楼睿!”
段恨岩兴奋地给楼睿挥手,楼睿闻声望去,段恨岩就跟傻子似的又蹦又跳,楼睿阴着脸站起来瞅着他。
段恨岩恨不得飞过去,可巧这时候来了辆面包车,他就乖乖退回人行道等车过去,谁知道车居然稳稳地停在他面前,副驾驶上的人伸出拿照片的手在他脸跟前晃了一下,吐出俩字:“动手。”
车厢里当时跳下来两个壮汉,把段恨岩塞进车里,楼睿在路这边儿等的不耐烦,心里直骂段恨岩笨,不知道从车后面绕一下,可当车开走,路上哪儿还有段恨岩的人影儿。
楼睿骂了句“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儿绑架,在门房处摸出个头盔戴上,三两步跑到摩托边往里送钥匙,手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塞了两次才进去,赶紧拐到大路上去追面包车。
段恨岩刚被拉进来的时候嘴就被封了,头上罩了黑色头套,被扔到后面座位上,身上还有几个脚印子,是刚才段恨岩不老实他们踹的。
“哥,这小子还是雅怀的。”一人揪着段恨岩羽绒服里面的雅怀校服,段恨岩放在麻将馆的衣服没几件,早上随便套了个就出门了。
“那怎么了,这学校交钱你也能进。”另一人嗤之以鼻,往校徽处狠踹了一脚,那脚踢在段恨岩胸口,他闷哼一声,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你别骗老八了,就他那岁数,去当保安人家都嫌他岁数大。”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段恨岩耳中,好像在哪儿听过。
“谁说不是呢,那死小子就是花钱进的。”
段恨岩呼吸不上来气,脑袋里发涨,车厢颠簸地他想吐,眼角酸涩地想哭,慢慢眼皮也变得沉重,在晕过去之前他似乎迷迷糊糊听到一句话。
“哈哈哈哈,脑子不行呗,要不也不能得罪咱们赵总啊!”
楼睿一路跟着面包车到一处老旧的猪肉厂,他把车停在个隐蔽的草丛里,悄悄摸到面包车旁,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他拿手遮着路灯的反光使劲往玻璃里看,只能看到段恨岩的外衣和几根绳子。
他四处看了看想在地上寻摸点儿趁手的家伙,可惜这地儿除了杂草就是杂草,他找了一圈都摸到工厂入口了,还没找到个像样的武器,只能把钥匙攥在手里,尖儿朝外来防身。
大门没关严实,往里走还能闻到一股猪骚味和血腥味,楼睿腿有点发虚,可是段恨岩还在里面,这帮人为什么绑段恨岩,楼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因为他,段恨岩能认识几个人?
算了,大小也是条性命,万一有什么闪失,段昭还不得跟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