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何夕換上拖鞋,去衛生間沖了個澡,換了身睡衣,然後把打包帶回來的紅燒獅子頭熱了一下,又煮了點米飯。
他租的房子很小,進門就能一覽無餘,除了衛生間單獨隔出去,分不清臥室客廳和廚房。
溫何夕放下摺疊小矮桌,一盤紅燒獅子頭,一碟鹹菜,母子倆在小矮桌上簡單湊合一口,紅燒獅子頭歸夏箐,鹹菜歸溫何夕。
在家裡,溫何夕放得開,不像和林遠之吃飯時那般細嚼慢咽,他的吃相跟他精緻的長相完全不沾邊,全程狼吞虎咽,飯量還大,一張小嘴不停,塞得滿滿的,吃得雙頰鼓起來,好似有人跟他搶似的,一碟鹹菜一碗米飯也能讓他吃出饕餮盛宴的感覺。
溫何夕不挑食,他記得他小的時候好像挑食過,後來嘗過挨餓的滋味兒,餓得前胸貼後背,看見什麼都想啃一口,這種矯情病再沒有了,每次吃飯都跟餓死鬼似的,什麼都吃,吃到撐得快吐了才放下筷子,生怕沒有下一頓。
溫何夕吃得快,他吃完的時候,夏箐還在對面一勺一勺剜著紅燒獅子頭。
夏箐不緊不慢吃著。
溫何夕已經起身去拿藥箱,悄悄挪到了夏箐身後,脫了衣服給自己上藥,身上青一片紫一片的,還有各種細小的傷口,上藥的時候疼得他差點哭了,躲在夏箐身後一聲沒出,咬牙把林遠之罵了一千一萬遍。
溫何夕處理完身上的傷,夏箐正好吃完,溫何夕看著她吃完藥,幫她洗漱,哄她去睡覺。
他自己收拾完桌子,關了燈,把小桌搬到陽台,開了盞小檯燈照亮,又拉上窗簾,防止光線擾到夏箐睡覺。
他在桌前就地而坐,翻開歷史課本,開始埋頭苦背。
溫何夕初中沒念就輟學了,在跟林遠之的第二年,他壯著膽子求林遠之供他上學,這才有機會讀書,直接跳的高中,插班進高一。
他的成績不算特別好,畢竟落下太多,基礎薄弱,而且他還要陪林遠之,經常曠課,幾乎算在自學。
名牌無望,但他努努力,以他現在的成績,考個墊底的211還是有可能的。
溫何夕背著背著,聽見屋內有輕微的響聲,撩開窗簾就看見夏箐手裡拿著什麼東西亂甩,還要往嘴裡送。
光線暗淡。
他沒看清她手裡拿的是什麼,走過去一看,發現她手裡拿的是他的銀行卡,他的錢可都在那張卡上。
他忙搶過來:「媽,這可是我們未來的希望,不能亂動。」
夏箐呆呆地望著那張卡:「何夕的希望?」
「對,是何夕的希望。」
夏箐聽完,又發了呆,不知在想什麼。
溫何夕把卡放回抽屜里,哄夏箐睡覺,但夏箐怎麼也不肯睡。他沒辦法,索性不管了,回到陽台繼續背歷史。
剛坐下,夏箐也跟了過來,坐在旁邊,抱著膝蓋呆呆地望著他。
他背了不到十分鐘,夏箐坐著睡著了,他又把夏箐抱去床上。
九點半,夏箐醒了一次,再次跑回溫何夕身邊。十分鐘後,溫何夕把她抱回床上去。十一點,夏箐又醒了,迷迷糊糊地爬了過去,頭枕在溫何夕大腿上睡著了。
溫何夕又要把她抱去床上,夏箐不願意,抱著溫何夕的腰不鬆手:「陪何夕,不睡。」
溫何夕無奈,合上課本,也去睡覺了,夏箐睡床,他打地鋪,那床實在太小了,兩個人睡不開。
當晚,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還完了債,帶著他媽離開了這座惡臭的城市,他考上了不錯的大學,畢業後有個安穩的工作,賺了錢,買了房,兩室一廳,終於有了自己的房間,還有柔軟的大床……
夢醒,他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盯著斑駁的天花板。
他又要爬起來去掙扎。
像是腥臭腐爛泥土裡扭動掙扎的蛆。
。
溫何夕起的有點晚,踩點進的教室,老師似乎已經對他的遲到早退常常缺席習慣了,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翻開教案開始講課。
溫何夕回到自己的座位,掃了眼桌面上摞壘的幾本書,摸了摸雜亂的桌斗。
他的筆應該放在桌子上的,現在沒了。
「誰他媽拿我筆了?」
溫何夕一聲怒吼把老師和同學們嚇一跳。
老師從講台上拿了根自己的筆給了溫何夕:「先用著,有什麼事下課再說。」
溫何夕攥著老師給的筆沒再鬧下去。
等下課後,溫何夕突然站起身,揪住前座同學的頭髮一拽,手裡攥著筆往下狠狠一紮,那位同學嚇得尖叫出聲,所有人望著這一幕也都嚇傻眼了。
筆尖在離他眼球只有幾厘米的位置停下了。
「誰拿了我的筆?」溫何夕問。
那同學顫顫巍巍指了靠牆那一排最後一位的男生:「他拿的。」
溫何夕鬆開了前座同學,把手中的筆扔給了他:「幫我把筆還給老師,謝謝。」
說完朝那個男生走了過去。
溫何夕記得他,長得帥的容易讓人記住,尤其是這種活力滿滿,滿身陽光氣息的少年,站在人群中就像個小太陽。
他是大概一個月前轉校過來的。
叫陳照。
陳照看著溫何夕,咽了口口水,剛才溫何夕的狠勁兒真的嚇到他了,他就一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哪見過這種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