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过这条街道,白灯笼和红灯笼同时晃动,满地的红白纸屑卷起,飘飘扬扬落在了唐郁身上。
唐郁左耳似乎听到了呜呜的哭声,幽怨哀戚,右耳又听到了嘻嘻的笑声,兴高采烈,那两道声音交织在了一起,下一刻,锣鼓唢呐二胡种种乐器齐奏,是令唐郁有些耳熟的好戏开场的声响。
只见被红与白的碎屑遮住的不远处,隐约出现了一个露天戏台。
板板车开着开着似乎开到了昨晚唐郁跟沈君行来过的露天戏台,在这个点,戏台子上居然还有人在唱戏。
唐郁并不是一个喜欢听戏的人,但此刻,也许是清晨太过安静,那从远方传来的阵阵戏腔仿佛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声音,让人情不自禁将注意力落在了那抑扬顿挫、华彩跌宕又空灵飘逸的唱腔上。
面对如此惊艳的唱腔,台下虽然坐满了观众,但没有任何一个人鼓掌,也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直挺挺坐在位置上,保持着死寂看戏。
没有字幕,唐郁听不清那声音具体在唱什么,可是那一声又一声的戏腔带来的战栗蔓延了他的全身,让他心跳加、让他呼吸困难,让他神魂颠倒般抬起眼,看到了……
戏台上的人。
那人身材格外高大,越剧是全女班,女性的身材哪怕有比较高挑的,但戴上冠穿上鞋子视觉效果一米九多还是有点太罕见了。
唐郁睁大了眼睛。
当唐郁看向那处露天戏台时,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齐刷刷看了过来。
几个深呼吸下来,除了沈君行推开办公室大门的手有点抖,几乎看不出什么异常。
洁白的诊室内窗明几净,桌面摆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餐,除了这些外,还放着许多上一次唐郁来时还没有出现的物件。
一朵永生的无尽夏。
一罐糖果。
一瓶眼镜专用清洗喷雾。
一个mp3。
……
蓝眸投过去的视线微微停顿了一下。
阳光洒落在了这些事物上,空气中有细小的尘埃在时光的淤积中上下沉浮。
只见那些唐郁曾送出的生日礼物,此刻都被沈君行精心摆在了他的办公区,每一件都或多或少有着被使用过的痕迹,似乎唐郁和沈君行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君行将医师外套脱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他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海豚抱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之前有一次下雨天,我用小郁送的海豚抱枕抱着睡了一觉后,忽然有点离不开这个小抱枕了。”
“有时候忙了一天,困过劲了,怎么也睡不着的时候,抱着这个抱枕反而能睡着,所以我干脆把它带到医院了。”
“舍曲林之前问过我,怎么才能原谅他,我告诉他,除非时间倒流。”
“哥哥,你说我可以原谅舍曲林吗?”
“因为你的傲慢,你从一开始就害死了这个可怜人。”
那一声又一声的哥哥,似乎让沈君行的眼前浮现出了过去的唐郁。
“他在你见死不救的开始,就死了。”
“这张写过的车票不作数了。”唐郁从沈君行的手里抽过了一张轻飘飘的车票,他伸出手,一点一点撕碎。
镜片后的黑眸不可置信地睁大,像是吃痛般望着他,好像唐郁撕掉的不是车票,而是沈君行的心。
但怪物也有心吗?
修长的手收紧,似乎从过于旺盛的头中抓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一点黏腻的声音,郁辜抬起手,将一条长长的、血红色的藤蔓从他的后脑勺中抽了出来。
郁辜将这一整条奇怪的藤蔓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
随着他的咀嚼,郁辜头顶面板的智力数值不断往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