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丛林里凉风习习,空气都染着草木的清新。
大榕树下,凌音随意地坐在一块凸起的树根上,一手执刀,对着面前平铺的一片黑色束缚衣布料比划着。
在她的旁边,浑身上下仅下体重点部位盖了一小片黑色束缚衣布料的6跃,正满眼好奇地观察凌音的动作。
凌音用素白纤细的手指在那片黑色束缚衣的边缘简单丈量,随后就着某个她确定好的点位,不无慎重地落下了手中的折叠短刀。
锋锐的刀尖很快就在黑色束缚衣布料的边缘钻出一个又一个大小适中,间隔距离相仿的孔洞。
钻好一片布料,凌音又换上另一片如法炮制。
与此同时,她淡淡瞟了眼越凑越近的6跃,启唇继续两人之前的谈话。
“所以,你之前就经常头疼”
接收到凌音扫过来的视线,6跃立刻直起脊背正襟危坐,然后很是乖巧地点点头,嗯的应了一声。
末了,又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6跃急急忙忙地面朝凌音解释道“不、不是经常,只疼过几次,都是很快就不疼了”
凌音从纽扣箱里拿出几根事先裁好的长布条,对于6跃后面的欲盖弥彰,她不置可否,却明显将信将疑。
比着布条长度,凌音慢吞吞地继续问道“除了头疼,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吗”
6跃直勾勾地盯着凌音手指翻花似的将长布条穿进她钻好的布料孔洞里,他看得入迷,反射性地就想摇头。
却听凌音又问“没有吗”
摇了一下的脑袋立刻就定住了,6跃一五一十道“会有点热,但是也很快就不热了,头不疼就不热了。”视线仍旧不离凌音灵活穿布条绳的手指。
“昨天晚上呢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头特别疼,身体特别热,很长时间都不好,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我才跑出去的。”
“你现在还记得你昨晚干了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6跃后背一僵。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嗫嚅道“记得一点点”
凌音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将手里穿好布条绳的布料一放,抬头正视6跃,深茶色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情绪,“哪一点点”
6跃低垂下脑袋,不敢同凌音对视,“我好像和那只小贤打了一架,然后,烧了很多东西”
“就这些”
6跃像是十分惊慌地看向凌音,那脸上的表情再明白不过了难道他昨晚还做了其他不好的事惹凌音生气了
凌音错开眼,轻吁一口气确定了。看来这家伙应该只记得尾,中间追杀她的那一段完全不记得了。
气氛突兀地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凌音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了,6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凌音,我是不是”
“没事。”不等6跃把话说完,凌音打断道。
“你之前是怎么杀的那两个人,你还记得吗”
6跃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凌音口中的那两个人是哪两个人。
6跃茫然着脸,想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的回答“我把他们烧死了”
凌音没有做出肯定亦或否定的回应,继续问道“你当时的感觉是不是就和昨晚一样”
这一次,6跃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心下了然了,凌音也就不再多问。
将手上穿孔的布条绳打结,凌音暗忖,问了这么多,其实除了最后那段都是无关紧要的,毕竟她又不是医生,不管6跃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她能给出的治疗方案都只有那套清心诀而已。
所以,终究还是对昨晚6跃意图杀她这件事心怀芥蒂啊
毕竟昨晚的情形太过凶险,说是生死一线都不为过
“凌音,你在生我的气吗”6跃怯怯地问。
凌音兀自打着绳结,她现在的心情实话说有点儿复杂。
对凌音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的熊猫崽子,推开啃了半天的竹枝,翻个身一把抱住凌音的腿。它把半边脸藏在凌音的腿后,只用半边脸,一只圆溜溜的黑眼睛卖萌似的盯着凌音一直瞅。
凌音空出一只手摸了一把熊猫崽子毛茸茸的脑袋,复杂的情绪被萌物治愈一半。
袖子上传来轻微拉扯,凌音循着那股力道看过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往上,肌理分明布满边缘黑色肉鳞的臂膀,再往上,一张棱角分明五官冷峻的男人脸孔,此时这张脸孔上却挂着十分不搭调,小可怜儿似的表情。
换个人用这样一副高健的体魄,这样一张富有男人味的俊脸做出如此矫揉造作的神态,凌音肯定没眼看,甚至可能还会觉得有点儿恶心。但是现在矫揉造作的是6跃,他还做得无比自然,凌音这么看着,心里不禁想到,也许是这些天来的朝夕相处,她已经被恶心惯了,所以才能从其中挖掘出一丝丝的可爱来
打完最后一个绳结,凌音把面前的一堆布料往6跃怀里一塞,道“穿上。”
昨晚一场大火,被烧的可不只有那些可怜的大树灌木,最惨的还要属那件穿在6跃身上的束缚衣,眼下是连灰都找不到丁点了。
6跃抖开凌音塞给他的那堆布料。
在材料和工具双双受限的情况下,凌音也是尽了她最大的努力了。
她给6跃做了一件背心、一条裤子。裤子是现成的,之前从尸体上扒拉下来的时候还算完整,凌音只在没有松紧度的裤腰上钻了几个洞,穿了根布条绳作为腰带也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