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烟花只有手粗头粗细,风承熙拿在手里默默不语,只问叶汝真:“什么事?”
“不要紧,没什么。”叶汝真正色道,“我觉得郑硕说得对,瑞王府说不定已经成了龙潭虎穴,不如召来大军,来一场硬战。”
风承熙掀起了车帘,“……你看。”
外面晴空朗朗,阳光晒得大地一片泛白,不知是天太热,还是人们都去瑞王府看热闹,街上的人明显比往常少一些。
这便是花枝巷,白记胭脂铺就在前面。
两名客人走进铺子里,文鹃笑着迎上,正打开一盒胭脂给两人看。
这是叶汝真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看到那株凌霄花了吗?”风承熙道,“前些天,我要是回来得早些,就会在那儿停一停。”
那株凌霄花开在铺子的斜对面,往里是一条更小的巷子。
凌霄树枝干虬结,花繁枝茂,像是用花朵搭成了一片屋脊。
叶汝真平时在铺子里忙碌,对周遭一切已是熟视无睹,他提起来她才注意到那凌霄花开得真繁盛,足以遮挡身形。
叶汝真讶然:“你站那儿干嘛?”
“不干嘛。就看你帮人选胭脂,包胭脂,笑吟吟的,进去的人都愿意买一盒。”
风承熙道,“我以前以为胭脂是年轻女子用的,再不然也是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但原来不是。有些小姑娘十一二岁,便攥着荷包来买了,我猜那点银子她一定悄悄攒了好久,她挑来挑去挑了半天,你都耐着性子陪着她,我想叶卿真是怜香惜玉,待小孩也这么好。
后来我还看到有些妇人年岁有些大,头都有些花白了,也会来买胭脂。我原以为她是给家中晚辈买的,看到你一盒一盒给她试颜色,才晓得她是为自己买的。”
“……”
这些日子风承熙早出晚归的,几乎是天一亮就出门,天黑后才回家,回家也是回他自己的客房,叶汝真便放心地扑在铺子里,全没想到他居然就站在几丈开外的凌霄花后。
“……女人总是需要胭脂的,不管是多大的女人,除非有一天,她不拿自己当女人了。”
叶汝真其实还是有点疑惑,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他为什么突然要跟她聊起闲天来。
“如此甚好。”他道,“愿天下的女子皆如此间,不论年岁大小,都能有空给自己慢慢挑一盒胭脂。”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竟是意外地温和,温和得近乎于温柔。
叶汝真忽然间明白了。
他不会点燃这枚烟花。
蜀军并非掌控在萧宏一人之手,一旦召唤萧宏救驾,势必会与另一半被姜路掌控的蜀军打起来。
而安逸闲适的锦州城瞬间变作战场,很快就会沦为人间地狱。
但不召唤蜀军,便是要以一己之力面对刀山火海,强行扭转乾坤。
这是一场豪赌。
以君王的性命,赌百姓的平安。
风承熙看到了她神情的震动,知道她已经明白他的打算,正要开口时,叶汝真忽然开口:“郑硕,停车!”
马车紧停而下,叶汝真抱着蓬松的裙摆跃下马车,往后面跑去,直奔胭脂铺。
动作一气呵成,跑得又急又快。
——呵,甚好。
他的叶卿,从来都是个聪明人。
风承熙目光微微一顿,神情恢复了一惯的清冷,吩咐:“走。”
郑硕一愣:“不等夫人吗?”
“知道走,是他的福气。”风承熙淡淡道,“不必等了。”
然而马车才起步,傅振生的马车便追上来,“郗大人,尊夫人这又是要做什么呀?毕竟王爷还等着咱们呢。”
“管她呢。”风承熙淡淡道,“女人就是事多,咱们以正事为要,先行一步吧。”
胭脂铺内,客人是一对母女,已经挑好了东西正准备结账。
叶汝真直撞进来,打开深处的小抽屉,拿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