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打开第一封信,皱眉:
“这福宁,还跟往常一样,字迹如此潦草。纤袅写字的时候,一笔一划倒是尽力模仿我的。”
打开信,只见潦草满文。弘昼硬是辨认了好久,才看出来他写的什么。于是交给楚桂儿,楚桂儿读道:
“奴才福宁敬上。奉王爷令,奴才已寻得福晋。福晋居于长白山深处,至于具体何处,奴才还未知晓,只知福晋有时下山至临江县。奴才与其兄瑚成结识,也可探知情况。奴才与福晋攀谈,知福晋对王爷乃一往情深,甚是牵挂。如此,奴才便假借某庙可作祝福做法,故福晋写此祝福于王爷。福晋自称从直隶来,夫婿已亡,但存一双儿女。后又谈府中有几子继承家业,而己被兄嫂带走欲改嫁而换彩礼。此前后话冲突,想是临时编纂。而又偶然听见瑚成欲将福晋配奴才,奴才惶恐,所幸福晋拒绝,故瑚成作罢。奴才常居临江县,会尽力接触瑚成欲福晋,以便来日王爷与福晋夫妻团聚。福晋心系王爷,必然期待王爷接回……谨禀钧座金安,乾隆丙寅辛酉月。”
“这福宁,且不言字迹潦草,说起话来还是这般凌乱。”弘昼打开第二封信,只见面前乃熟悉字迹,满汉双语各式一份,足以见其严谨。弘昼仔细阅读,读着读着,便热泪盈眶。
“我就知道,她是舍不得离开我的。”弘昼感叹。
“王爷,奴才以为,让福侍卫去办事,实在不妥当。”楚桂儿道,“不如您让奴才离开京城,去临江寻福晋。那福宁整日里在江湖闯荡,整不好沾染了些不良习气。更何况,瑚大爷欲把福晋嫁给他,福侍卫还没有娶妻,嫡福晋有貌美,王爷福侍卫动了歪心思怎么办?”
“你说的有理,只是况且我无法随意离开京城,你也是不能的。除了福宁,没人能看住她。”弘昼道,“当年福宁阴差阳错也算是救了福晋,福晋也与他见过一面,不知福晋是否还记得他。”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况且只见过一面,福晋忘了他也是极其可能的事情。”楚桂儿道,“奴才求您给一个恩典,让奴才去临江寻福晋。”
“寻福晋不只是你的目的吧?”弘昼问。
“当然。”楚桂儿坦白,“一来,奴才想去见见哈达那拉氏;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寻福晋。”
“你急,我也急。”弘昼道,“其实我知晓你不喜欢福宁,你也是怕福宁抢你的功劳。你的忠心我是知晓的,对于你的宠信自然是远多于他的。你放心,哪怕他立了大功,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依旧远胜于他。”
楚桂儿心里还是不放心,他一直讨厌这个出身高贵的人。福宁总是在外闯荡,从各地搜集奇珍异宝献给弘昼,弘昼也给予他经济支持。如今福宁又被委派这样的任务,若是做成了,想必就会取代他,成为弘昼眼前的红人了。
他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福侍卫对福晋不了解,不能更好为您尽心。只要您给一道令旨,说什么寻人参,寻鹿茸就行,奴才一定将福晋平安带回来。”楚桂儿道。
“她没有户籍,又躲到深山老林里面,根本不好找她。”弘昼道,“只有等福宁把她弄到城里面,之后我再去请旨,得到皇上密旨后,我亲自去寻她。若皇上不允许,我只能另想办法了。”
王府里面少了一个人,便似乎少了许多。弘昼时常把自己关在韫袭苑内,不愿意出来。雪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不好劝些什么。永璧自然看出来了弘昼的无奈,便也陪着弘昼去了韫袭苑。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和你额涅就带着你在这院子里面。”弘昼叹气,“现在你长大了,你额涅也去了。”
“阿玛切莫沉浸在此。”永璧道,“额涅心里挂念着阿玛,不管在哪里,额涅都会念着您。”
“是我害了她,她才会离我而去。”弘昼掩面呜咽,“他最终还是怨恨我的,才会一走了之!我真心想去寻她,可是……”
“儿子惶恐,很多事情,一直瞒着阿玛。”永璧马上跪下,“阿玛对额涅情深意重,多年以来,儿子都记在心里。儿子知道,额涅一直活着。”
“你……你如何得知?”弘昼震惊,“既然你知道了,是不是还有人知道?”
“莞妹妹曾偶然听得阿玛与皇上对话,便将此事告诉了我。”永璧道。
“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打探宫里头的消息的!”弘昼震怒,“你……以后宫里头的事情,你少打听。还有,以后莞儿再说什么,你也提醒着她非礼勿听。很多事情她就不该知道,你也不该知道。”
“是。”永璧道,“还请阿玛息怒。”
“罢了,你起来吧。”弘昼叹气,“你也长大了,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私底下干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只是你干的事情还不算太过,我便故作不知。辛氏之死,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辛氏?哪位辛氏?”永璧疑惑。
“就是嫡福晋身边的玲珑。”弘昼道,“玲珑死前,你是最后见过她的人。她死后,我便察觉到你跟你额涅的关系
恶化了。只是碍于情面,你们都没有做出别的事情来。玲珑怎么死的,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永璧自然清楚。午夜梦回,他时常看见一个女子流着泪盯着他,掐住他的脖子……
“他现在去了长白山,恐怕是不愿意回来的了。”弘昼叹气,“我真的想去找她啊!算是我自作孽,她才会走!”
“您关了她那么久,还要继续关她吗?”永璧问。
“关她?关她都是为她好。”弘昼道,“她应该感到荣幸!”
“阿玛,这一次把她带回来,不要关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了。”永璧道,“至少换一个,能见到日出日落的地方。”
“我得向皇上请旨,让他同意我离开京师!”弘昼道。
弘昼连忙进宫,此时弘历正在批折子。弘昼心里头慌张,便把诉求说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实在是荒唐!”弘历道,“你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手上的事情。她既然走了,就当她是一个死人。”
“还请皇上给奴才一道圣旨,让奴才可去寻她。”弘昼哀求,“她罪孽深重,但她毕竟是奴才的嫡福晋,无论如何,总该让她在我身边才好管束。”
“你要清楚,已经昭告天下,她已经过身了。你要找她,难上加难,难道你要说她没有过身?世上哪有死而复生之人?”弘历道,“你若是不放心,大可让亲信盯着她,免得她再兴风作浪。”
“过去的事情,她有错,也有我管教不力之错。奴才这辈子,再不求别的,只想和她一起。”
“交给你的事情做了吗?一直想着她,该做的事情你堆了多少?”弘历问,“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都做不好,全把心思放到那些事情上了!”
“奴才本就不擅长政事,生怕出什么差错。如今奴才分了心,自然更没有心思帮您做事。奴才但求一个恩典,请您给一道圣旨让奴才离京去寻她。之后,您要如何处置奴才都行!”
“也罢。”弘历叹气,“一个女人,又能如何兴风作浪?把她找回来,找个地方看好,别让人知道她还活着;若是她不愿意回来,就让她隐姓埋名,一辈子不要出来。但是,你得先把你手上的事情做了,做好。能不能求得这个恩典,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奴才多谢皇上恩典!”弘昼喜出望外。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弘历安排的事情做好。他还要继续编纂《皇清文颖》,这历经三朝的诗文集,弘历命他必须在这两年编好。编书之事弘昼素来擅长,效率也是极高。
待福宁收到弘昼来信之后,纤袅与瑚成也已经上山了。
“每次下山回来都要半个月,快让我看看,你们买了些什么?”兰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