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湛的眸子一敛,随后戴上墨镜,压着声音说了句:“下午还要赶回去,你现在…”
“嗯?”苏梨听到他说话,抬头。
只是她看向祁湛的时候,看不见他的神情,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男人紧绷着的嘴角,过了两秒,终于听到他说——
“好像有点恋爱脑了。”
苏梨轻嗤,懒得解释也懒得搭理他,干脆顺着他的话说:“谈恋爱不恋爱脑还有什么意思?”
她也起身,跟着祁湛他们一起下机,但是苏梨突然叫住他。
“祁湛!你等下!”
这么久以来,她难得叫他一次,祁湛回眸看她,温和地应着:“怎么?”
“我先走,我很急。”苏梨微微一笑,“你粉丝应该知道你的行程吧?他们会在接机口等你的,一会儿你出去堵得水泄不通,有点影响我走路的进度。”
祁湛:“……”
“你不急的话就等等,等我出去以后你再走!”苏梨是真的急匆匆的,跟祁湛说好就转身往外跑。
苏梨依旧没有剪头,她的头留得很长,也从来没有烫染过,质柔顺,奔跑起来的时候像是荡起来的风,祁湛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过去的背影。 上午时分的阳光是柔和的,她的影子落在走廊上,旁边干净的落地窗映照着她的身影。
明明一切都是很美好的景象。
但祁湛忽然觉得有些烦闷,心口像是压了一道重石,他皱眉,再一次看向苏梨的方向,她跑得很快,是真的急着去见人。
他真的要站在这个“哥哥”的位置,看她这样带着期许地奔向其他人吗?
苏梨走的时候,头都没有回一次,就像当初跟他提分手,她也是非常坚决地没有回头,一直低着头往前走。
她奔跑的背影让祁湛想起多年前,那时候苏梨也很喜欢拉着他去海边乱跑乱跳,踩一会浪花,小姑娘每次在这种时刻都很有精力,她有时候会自己突然起身跑往某个方向跑。
海风会摇曳她的长,黑色的长包裹着夕阳。
那是祁湛记忆最深刻的画面之一。
而那时候,苏梨不管选择往哪个方向跑,她最后都会回头,隔得很远大声叫他:“阿湛——”
“我在这里等你哦,你快来!”
也以为,后来还是会这样,不管她往哪里,都会回头看自己,祁湛的曾经,根本没有想过苏梨不回头看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
现在清晰地感觉到了。
是心乱如麻,怎么都整理不好的思绪,是突如其来的烦闷,是理智无法控制的感情。
他们还在小渔村的时候,苏梨那会儿只有祁湛一个朋友。
那时候,她只会依赖他这种感觉,其实挺让年少的祁湛着迷的。
他不相信别人,他只能肯定自己会对梨子好,但他无法保证别人对梨子的好是不是真的。
梨子也只有他,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对方。
这样的想法曾在他的潜意识路里存在了很久,所以以前苏梨没有什么别的朋友,他们谁也没有觉得不对劲,直到他们分手以后——
他放不下,忘不了。
还记得分手之前苏梨告诉他,她养的彩色小鱼死掉了,后来他回家,看到那清理得干干净净的鱼缸,又自己买了一些养着,后来那些彩色小鱼也再一次慢慢走向死亡。
只剩下最后一只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要疯了,所以才会把感情寄托在一只小鱼身上。
祁湛想把它养活,废了很多心思。
然后靳泽宇来了一次,看着鱼缸里那孤零零的一只小鱼,他凑近看,问祁湛:“为什么只有这一只?”
“别的都死了。”祁湛回答,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每死一只小鱼,祁湛都会感觉心如刀绞一次,死一只小鱼,他就像是被苏梨提了一次分手,总会让他被反复凌迟。
“那你怎么不买新的?”靳泽宇说他,“得有新的小鱼陪着它啊,这么一只小鱼住这么大的玻璃房多孤独寂寞啊。”
靳泽宇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就是随口一说。
但祁湛那天突然愣神,他忽然意识到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苏梨都像是那只被他困在了玻璃水缸里的小鱼,甚至他没有让她接触别的人。
觉得在这个世界,给她建造了所有完美的东西就够了。
但他忘了,以前好歹有自己随时都陪着她,后来他无法做到给她随时的陪伴,也没有想起来,他至少要让她拥有其他朋友。 那时候突然涌进来的情绪并不是分手失去后的难过,而是他的愧疚,是他的抱歉。
是回不去的那些时间里,他无法去改变的错误。
他们分手的这三年里,困住祁湛最多的并不是无法再拥有她的心痛,他偶尔也会想通,也会有一瞬间的洒脱。
那是梨子的选择,他总不能阻止她去选择觉得更好的人。
如果他不能给她带来幸福,那如果有另外一个人能让她幸福,对她而言是好的。
至于那些难过。
奶奶说得没错,这些是他应该受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