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对方的隐私,她没有问抽到的正方还是反方,“我不太懂辩论,我可以说说自己的想法吗?”
“请讲。”曾昱学她刚才的动作,略微伸手。
“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教训我:名字里的‘舟’代表‘轻舟’,要有翻越万重山的勇气。所以,我妈总是对我要求很高。读书那会儿,她为了监督我学习,周末哪儿也不去,在家盯着我学习。寒暑假她要去上班,就会把门反锁了,电闸关了。大冬天给我冻的,一口热水都喝不上。”宋榆舟抱起胳膊,做出一个发抖的动作。
“后来呢?”曾昱很配合的问一句。
“高中的时候我不想住校,我妈就在学校旁边租房子,每天来回跑,照顾我,顺便监督我学习。现在我读大学了,离得远了,她每天都会打电话,问我‘跟室友相处怎么样,能忍就忍,不准跟别人发生冲突’。”宋榆舟特意掐着嗓子模仿宋母口吻,引得曾昱笑出了声。
“倒不是觉得我妈管我太多。她明明很喜欢热闹,每次放假别人约她逛街、旅游,她都拒绝了,我看着也会觉得心里很难受。我就是很希望她能为自己而活,不要把生活的全部都放在我身上,可以多为自己考虑,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一直觉得,父母那一辈对婚姻的包容度很高。大多都是能忍则忍,将就过一辈子。所以当他们想离婚,必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宋榆舟倚在栏杆上,观察曾昱的表情,见他看没什么异常,才继续说:“孩子可以感受到父母是否相爱,也能感受到父母幸不幸福。我想,如果父母生活得不快乐,孩子应该也会有负罪感。”
曾昱低下头,看不见表情。
担心是不是自己说得太差劲,戳中曾昱的雷区。宋榆舟只能保持微笑,宽慰道:“你可是从大一就进入校辩论队,你得相信你自己。”
曾昱抬起头定定望着她,半晌没出声。
“干嘛这么看着我?”宋榆舟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多笑笑吧。”曾昱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说:“你不笑的时候很高冷。可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像小鹿。”
不知是他的夸奖太突然,还是他眼里的笑意太真挚,宋榆舟觉得心跳有点快,她下意识回了一句,“你笑起来也很好看啊,还能看见小虎牙。”
“是吗?那我们一起笑一个。”话说完,曾昱自己也笑了。
宋榆舟“噗嗤”一声,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了。
天空逐渐染上橙红色,微风轻轻拂过,吹得人心痒。
“所以,这次可以加你的微信了吗?”曾昱看着她,眉梢处笑意微扬。
“当然,我们是朋友。”
“那新朋友,要不要来看我们比赛?”
“好啊。”
既然避免不了接触,大大方方相处吧。
晚上回家后,宋榆舟将《暴食对应方案(幻想版)》放进了抽屉,连同着以前那点儿小心思一并锁起来。
历经半月,宁州大学辩论队在“省高校友谊辩论赛”中首次进入四强。
半决赛现场。
宁州大学和宁州师范大学作为正反两方围绕“解决校园暴力问题,更靠法律手段教育手段”这一论题展开激烈的辩论。
伴随着计时器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辩手们侃侃而谈。
“对面反方二辩好猛,感觉我们的气势已经被押下去了。”夏西桐凑到宋榆舟耳边低声道。
宁大辩论队在跟进推论过程中出现了失误,目前反方略占上风。
和夏西桐的紧张相比,宋榆舟就显得冷静多了,更准确地说是冷漠。
知道论题后,宋榆舟对比赛抱着很大的期待。
在大学校园,校园暴力总是在潜移默化中进行。没了未成年人的保护伞,施暴者更擅长用冷暴力、散布谣言、孤立等方式,轻而易举刺痛别人,根本不需要动手。
这种“看不见”的欺凌行为,却迟迟未受到社会的关注。
现在比赛进行了三分之一,全程围绕“未成年”的话题讨论,却只字未提大学生。
“叮!”裁判按铃,正方发动奇袭。
宋榆舟这才将注意力移回赛场。
曾昱拿着话筒起身,“对方辩友说,法律约束不了小孩子。法律规范相比教育引导更具有强制力,可以明确校园暴力的界限。也能让家长和学校清楚,自己在校园暴力事件中应该承担什么责任。数据统计显示,学前班至大学均有霸凌出现,学前班217,小学3043,初中2826,高中2174,大学174。试想一下,已经成年的大学生都没办法躲过校园暴力,更何况是未成年呢?”
提示时间到,他微微颔首致意。
场下爆发阵阵掌声,现场气氛迅速升温。
宋榆舟这才露出笑容,跟着身边人一起鼓掌。
经过长达一小时紧张激烈的辩论,最终宁州大学以3∶4惜败。
正方三辩曾昱对反方论述中的漏洞逐一指出,获得了本场比赛的“最佳辩手”。
迎着满场赞赏的欢呼和掌声,曾昱双手捧着奖状,深深地鞠了一躬。舞台灯光打在身上,他的眼里闪着星星。
“哎,好可惜,就差一点。”夏西桐惋惜道。
“这都结束半个小时了,你还在惋惜呢?”张丛楷轻捏夏西桐的脸,语气宠溺。
宋榆舟默默退到他们身后,整个大厅只剩他们三个人,此刻自己显得有点多余。
张丛楷看了眼手机,说:“曾昱给我发消息了,他在餐厅订了位置,马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