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新的领导应该也看出来了,电梯门关上以后,他的手僵了很久才放下,我都替你尴尬。”袁文静边回忆边摇头。
宋榆舟:“……”
“我辞职了,下周就走。”
“啊?”这话题转得太快,宋榆舟还沉浸在自责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妈跟我说‘不结婚就滚出去’,所以我准备走了。”袁文静挑眉,一脸得意。
“准备去哪里?”
“首都吧,想去大城市看看。我好像从没想过离开家,在江城读大学,在江城工作,在体制内一待就是六年,数不尽的饭局、数不尽的应酬、数不尽的相亲,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我应该出去看看。”
一个不被约束的人,可以活得更加潇洒肆意。
宋榆舟打从心底里佩服袁文静,“到时候去机场送你。”
“你呢?我可听说了,你被调走以后,公司就不允许编辑参与广告经营业务,遇到有意向合作的客户必须交接给业务部负责,没了提成一个月工资就4000多。你确定要回去吗?”
“回。”宋榆舟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她现在还没有出来单干的资本,至少回公司寻找有没有赚钱的机会。
回到局里,宋榆舟去食堂打包了一份午饭,在办公室边吃边赶稿子。
住建局的稿子难度不大,大部分都有发言稿。也有像曾昱这样脱稿的,宋榆舟需要边听录音笔边梳理发言。
听着听着,她逐渐皱起眉头。英文词汇也太多了吧?刚才在现场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很多专业术语听不太懂,宋榆舟只能一边翻看一边对照ppt看,ppt没找到再去信新科技官网查找,就差把牛津词典翻出来了。
“早知道当时就直接进电梯了,还能顺便找曾昱要一份发言稿。”这个想法在她写作期间时不时冒出来。
终于赶在3点之前完成了新闻稿,宋榆舟伸了个懒腰,把稿子发给王科审核。
住建局的工作不忙,基本都能按时下班。
毕业前几年宋榆舟都在公司附近租房子。去年派遣到住建局,父母就劝她搬回家住,上班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家里人还能做饭照顾她。
刚进家门,看见宋启军在给陶敏芝拍背顺气,宋榆舟赶紧上前询问:“我妈怎么了?”
宋启军垂下眼帘,见陶敏芝不说话,才开口:“她今天跟院子里的梁春梅吵起来了”。
“为啥?”
要是放在以前,宋榆舟绝对不相信她妈竟然会跟别人吵起来。从小到大,父母总教育她,“凡事能忍则忍”。
小时候听见同学吐槽她家里穷,她当场跟同学吵起来。后来陶敏芝知道了,把她从教室拉回家骂了一顿,告诉她:“跟别人发生矛盾难受的还是自己。”
宋榆舟前20年的人生都是在忍让中度过,后来吃了大亏,才明白:遇事一味忍让,只会委屈自己,并不能获得他人好感。
“他们几个又在讨论你,你妈听不过去就跟他们吵起来了。”
小区街坊邻居都是熟人,院子里的退休阿姨闲来无事,就喜欢凑在一起议论别人。宋榆舟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宋榆舟年轻时眼光高看不上别人,现在年纪大了,还生病做过手术,别人也看不上她”之类的。
“他们爱说就说呗,嘴长在他们身上。”
陶敏芝眉头一皱,不满道:“凭什么给他们说,我家姑娘结不结婚管他们屁事,我一个当妈的都不急,用得着他们在那儿说三道四?”
宋榆舟一边给陶敏芝按摩肩膀,一边附和:“是是是,我妈最好了,等新房子装修好,咱一起搬过去,离他们远点好不好?”
陶敏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宋榆舟家的房子在市中心,是父母当年结婚时买的,住了将近30年,如今已成为重点改造的老旧小区。
随着父母年纪大,宋榆舟觉得住楼梯房还是不太方便。
江城虽是三线城市,但教育资源在全省排第一,很多邻市的人把孩子送来念书。重点初高中都在主城区,市中心的房价多年来一直稳步上升,均价在12-15万。城东、城西属于开发新区,房价也便宜很多,但距离市中心有一个小时车程,还是出行不便。
深思熟虑后,宋榆舟前年才决定在主城区买房子。自己存了20万,父母帮她凑了16万,每个月还2500的房贷。
吃完晚饭,她坐到电脑前,打开“松鼠说楼”的账号,看了眼数据——“昨日阅读量10267,昨日收益29134元”。
宋榆舟在住建局待了半年后,对房地产市场也算了解,再加上她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又一直做新闻,对本市土地规划、教育、交通资源都很熟悉。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一年被派遣到住建局,每个月只能拿4500块钱的基本工资,远远不够。她才决定开一个自媒体账号。
“松鼠说楼”这个账号注册不到半年,刚开始只能靠文章阅读量和平台植入广告的点击量赚钱。上周,她发表了一篇标题为“金利地产海岸城承诺的‘学区房’,到底谁说了算?”的原创文章,由于是首发,阅读量已经破10万,粉丝数也涨到3万。
趁着热度起来了,她又发表了一篇“江城购房指南”,才结束一天的工作。
凌晨,宋榆舟从被窝爬起来,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不出所料,她失眠了,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当年曾昱失望的眼神和周围同学的嘲笑声。
又翻了几次身后,宋榆舟不情愿地睁开眼,摸出手机打开今天的新闻稿,盯着曾昱的照片看了又看,试图减轻对回忆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