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泊宁正月初四原本跟老同学约好聚餐,一大早却被田卫方从床上拖起来:“早点起床收拾收拾,一会儿中午咱出去吃饭。”
“妈,我今天跟人有约。”她睡眼惺忪,胡乱揉了下头发道。
“男的女的?”
“什么啊,就高中几个同学,周盼也去,大家好久没见。”
“那你跟人说声,你有事去不了,下次再约。”田卫方边说,边往她衣帽间走,挑了半天道,“穿这件大衣吧,显气质。这人到了什么年纪就要穿什么衣服,你看看你这些花里胡哨的,十七八的小姑娘才喜欢,穿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许泊宁不知怎的,想起时洲初一那天穿着的红色卫衣,她轻笑声,田卫方听到,侧过身看她。
田卫方的精致是东堰老派的腔调,她格外喜欢珍珠类的首饰,自觉得温婉素雅,出门讲究衣服配色,手拿包必不可少。许泊宁忙摆摆手,没有任何否定田卫方审美的意思,问她:“我知道了,我们今天要去哪儿?”
田卫方意外怔了怔,半晌然后才说:“就你爸的一个老朋友,你爸说也就过年时候才有空,一起吃个饭。”
许泊宁盯着她看了好会儿,不知道从她脸上瞧出什么,最后掀开被子下床,也没问对方是谁,悠闲打趣田卫方道:“你这架势,别是要把我给弄去卖了?”
“尽贫嘴!赶紧的,去刷牙洗脸。”田卫方松口气,拍了下她的肩,从她卧室走了出去。
许泊宁收敛笑,许齐元和田卫方女士这是铁了心要把她给重新嫁出去呢。
她故意装作不知情跟着两人出门,一到地方见到来人许泊宁就乐了,敢情许齐元把压箱底的招数都使出来。
“李叔叔好。”许泊宁喊了声,又瞥眼他身边坐着的人,对方看到她似乎也诧异了瞬。
“泊宁好。”中年男人站起身招呼,“老许,弟妹你们来了,来,坐坐。”
对方位置就安排在她身边,许泊宁挑眉看向右手边的人,笑道:“李辰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前两天我看你朋友圈还在喀纳斯湖那儿赏雪。”
只不过他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姑娘,两人在北疆冰湖上拥抱,眺望远处雪山,那场景许泊宁作为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浪漫,忍不住心驰神往。半个月前他又在哪儿来着,好像是山城,反正身边姑娘不是同一个。
李辰杰比许泊宁还大一岁,小时候两家住得近,两人常一块儿玩,这些年偶尔还会联系。李辰杰是个自由摄影师,满世界跑,满世界泡,交往过的女朋友怕是能组成一个连,过年就三十了,难怪家里头着急。
双方家长的意思太过明显,李辰杰应该也明白,干笑声:“我昨天下午刚回来。”
长辈们正在聊天,他接着压低声音说了句:“许泊宁,我真不知道我爸让我见的是你。”
“李叔这是病急乱投医。”许泊宁摇摇头,“我爸妈那儿也是。”
两人在这儿小声地说话,不知道全都让几个长辈瞧进眼里,田卫方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真相互有点意思,李辰杰这孩子他们看着长大,知根知底,人品肯定过得去,而且许齐元说这事儿还是老李主动提出来的,也不是不行。
一顿饭吃得几人心思各异,中途许泊宁忽然拿着手机离桌,对他们道:“李叔叔,你们慢慢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时洲的号码,给许泊宁拨来视频电话的人却不是他。
“喻喻?怎么了?”
小朋友也不知道偷偷蹲在哪儿,许泊宁只能看到他身后白色的墙。他委屈撅起嘴,泪珠扑扑簌簌往下落,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见了许泊宁也不说话,只睁大眼,看着她哭。
许泊宁让他哭得心几乎都要融化,她往门外走了几步,神色柔和地低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喻喻,爸爸人呢,你去喊爸爸好不好?乖,听话。”
许喻不吭声,往常他听到时洲的名字,怎么都会有点反应,这会儿却正好相反,像完全不想提起他似的,许泊宁多问了两句,小朋友竟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安抚都不管用。
“不要……我有妈妈的……我有的……”
她勉强从许喻话里分辨出了几个字,正一头雾水,琢磨着怎么哄他,突然听到视频里传来阵男声:“喻喻。”
时洲焦急抱起许喻,又从他手上拿走手机,看了许泊宁眼道:“我先挂了,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许久之后,时洲才给她回电话,许泊宁站在饭店外头,这会没穿外套,衣服领口低,门外冷风直往她脖子灌。田卫方出来找她,远远看到她的身影,又回去包厢拿了她的衣服:“哪里的电话啊,打了这么久,连大衣都不穿,不怕冻坏了。”
她把衣服往许泊宁身上套,方注意到女儿双眼通红,明显哭过的样子。田卫方一惊,握住她冻得跟冰块似的手:“泊宁,发生什么事了?”
许泊宁抹了下泪,跟田卫方说了几句:“……饭我就不吃了,妈你能进去帮我把包拿出来吗,回头你帮我跟李叔打个招呼。”
“我知道,你等我会儿。”田卫方叹息道,知道她肯定没有心思再吃饭,“那你赶紧去看看,机票买了么,要不要回家去收拾东西,小孩子懂什么,都是有些大人口无遮拦,不知道积点口德。你也别太着急,时洲肯定会想办法安抚好孩子的。”
“不回了,我证件在包里,这儿离机场也近,我直接过去机场。”
田卫方看她这样也不好拦她,嘱咐两句让她走了。
许泊宁上飞机之前给时洲发短信:喻喻怎么样?我买了机票和火车票,大概七点多到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