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东省土地只能吃息,不得变卖,一日库追缴欠银,即刻变卖偿还。这两条若你们有一条不依我,或者阳奉阴违,被我察觉,我即刻凑本督察院,告你们兄弟忤逆不孝。老大,老二,你们可记下了?”
贾赦贾政闻听此言,哪里还敢龇牙,忙着跪地磕头:“儿子们焉敢!”
后面邢夫人王夫人宝玉贾环贾兰,一个个吓得要命,跟着磕头不止。唯有凤姐被贾母叫在身边,没许她磕头,就是贾琏也在枕上磕了头。
贾母又看着贾琏道:“琏儿,祭田出息由你经管,你若起贪心,祖宗不佑,宗簇驱除,永世不得回归祖茔,你可记得?”
贾琏再次在枕上磕头:“琏儿记下了,琏儿若有外心,贪墨祖宗祭祀银钱,天地不容,祖宗不佑,灰飞烟灭,孤魂游荡。”
贾母落泪道:“好,你们别怪老祖宗心狠,老祖宗也是不得已。”大事落成,贾母一口气也松了,精神顿时萎靡,疲乏难耐,挥挥手道:“剩下事情,你们自去商量,随你们修是不修,银钱方面,我今再说一句,娘娘也是我孙女,我私产有她一份,供她宫中花销,却不用做修园子。好了,我也乏了,你们去吧。”
贾赦、贾政、宝玉、贾环、贾兰鱼贯而退,贾琏也被抬了出去。王夫人还跪着,邢夫人李纨凤姐等眼睛看着贾母,不敢稍动。
贾母看眼王夫人,道:“罢了,你起来吧,你如今也是贵妃之母做婆婆奶奶人了,珠儿已经不在了,宝玉还小,宫闱凶险,娘娘将来无从得知,你不要以为贪心不足,要知道积德惠儿孙啦!”
王夫人满心愤懑,想自己贵妃之母,不积德焉有此殊荣,只不敢发作尔,唯有磕头:“媳妇谨遵慈命,不敢稍忘。”
贾母挥手:“你且去,今后无事不要来烦我。”
王夫人诺诺而退。
贾母转眼看着邢夫人,一声长叹:“你,唉,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也嫁进来十几年了,不说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你做到了那一条呢,做母亲不知道如何教导儿女,做妻子,不知道规劝丈夫,一味讨好卖乖,曲意奉承,纵坏了老大,你将来要靠谁去?罢、罢、罢,老大连我也管不动了,你也可怜啦,今后要努力劝慰你们老爷,少作孽,多积德,闲暇时多帮衬琏儿两口子,悉心教导迎春丫头,或许你还有个好结果呢,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得,你自斟酌,你也去吧,无事不用再来烦我。”
打发了邢王二夫人,贾母复又看着李纨凤姐道:“贾府希望就在你们两人身上,好好教导儿孙成才成人,别叫老祖宗是了希望才好,你们也去吧,有空就来呸呸我老婆子说说话,无空便罢。”
李纨凤姐两人俱得贾母另眼看待,才在贾府又安身立命之处,此刻见贾母灰心,两人心里都堵得很,心想劝慰几句,又见贾母十分疲乏,遂双双告辞出门,泪眼想看,无话可说,彼此别过,回房不提。
此后,贾府女子分蹦成两派,一派邢夫人王夫人,积极投入省亲忙碌之中,知不知他们银钱从何而来,反正已经画图成型,破土动工了,这次根本没人来知会凤姐一声。
凤姐心知,这是王夫人收了薛家银子了,而宝钗选秀之事被她哥哥闹黄了,之事薛家好面子,不肯说罢了。
不久,凤姐迎春信息,薛姨妈一家忽然跟贾府走得勤便了,薛宝钗也是妹妹深更半夜放回家去。
另一派以贾母为首,李纨凤姐三春姐妹成一帮,不时一起说笑谈天度日。
凤姐一心一意自己安胎,照顾贾琏汤药,每日一早一晚雷打不动到贾母房中说话逗趣儿,每每遇见李纨三春姐妹,五姊妹交情一日胜似一日。
三春之中,迎春跑凤姐小院最勤,陪着凤姐说话,教大姐儿认字,替大姐儿做衣帽鞋袜等等,大姐儿粘她也粘得厉害,清晨睁眼,见过贾琏凤姐,就忙着嘴里叨叨:“姑姑,姑姑。”
迎春已经足岁十五,比之宝钗还大一岁,凤姐记挂着她婚事,再不忍心这个美貌敦厚小姑子误落中山狼之手。
一日傍晚,凤姐偷空带着平儿走到贾母房里,看着凤姐去而复返,贾母心知凤姐有事要说,给了鸳鸯一个眼色,鸳鸯驱尽房内丫头婆子,与平儿两个默契走到门外说话瞭哨。
贾母拍拍身边座位一笑:“有事?坐下说话。”
凤姐咯咯一笑:“哎哟,什么事都瞒不过老祖宗眼睛。”
贾母笑:“猴儿知道就好了,这回什么事儿呢。”
凤姐收起笑意,面露庄重,道:“老祖宗,二妹迎春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整十五交十六了,论理二妹婚事不由我这个嫂子操心,只是我们老爷太太,不用我说,老祖宗也知道,现而今哪里有闲心管二妹事呢?就我们老爷性子,说不定哪天胡乱间,就把二妹给人了,所以我想请老祖宗出面,替二妹张罗张罗,老祖宗您觉着怎样呢。”
贾母眉头一皱:“迎春丫头性子柔和,我想多留几年,让她舒心舒心,哎,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事儿?是不是你那个不要脸公公又做了什么事了?把你吓成这样?”
凤姐忙笑道:“老祖宗,哪有事,老祖宗说得也有理儿,如今不是在张罗盖园子吗,我就怕老爷跟什么人接了银子,别人讹上,面情上过不去,胡乱许婚,误了二妹。再者,这岁数相当,人品高雅孩子可不多,我们下手要快,不然都被别人挑剩下些歪瓜裂枣就惨了。”
贾母见她说新鲜,噗嗤一笑:“就你个猴儿,招女婿也给你说得挑东西似,妹夫你也要算计,天下还你不算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