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牙子还说,刁嬷嬷吩咐她要把晴雪卖去正经人家,可不能伤了夫人的颜面。”
刁嬷嬷是金阳公主身边的忠仆,素来唯金阳公主马首是瞻,往日里可没少给严如月使绊子。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为严如月考量的话,飘入严如月的耳畔,倒显得像是在讥讽嘲笑她一般。
果不其然,严如月听完这话脸色愈发阴冷不堪。
丫鬟们都知晓严如月的脾性,一时间都垂着首不敢言语。
严如月在廊道上立了片刻,才同唐嬷嬷回了清月阁的正屋。
唐嬷嬷知晓她心里已掀起了怒火涛浪,一进屋便阖上了屋门。
几息间,屋内便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瓷器碎裂之声。
一地的瓷器碎片,博古架上的青玉瓷瓶已所剩无几。
朱嬷嬷并不心疼这价值不菲的瓷器,只担心严如月会在盛怒之下伤了自己的手。
“夫人别恼,咱们的本意就是要找机会打发走了晴雪,如今晴雪已走,也算是解决了咱们的心头大患。”
这话说的十分勉强,无论严如月如何地嫌恶晴雪,可晴雪也是她的陪嫁丫鬟,代表着她的脸面。
魏铮才去了梅园两次,怎么就能被那外室勾。得发落了晴雪?
严如月难以压抑自己胸膛里的怒火,指着唐嬷嬷问:“我早就和嬷嬷说过了,让夫君收用外室,还不如抬起晴雪来!好歹晴雪是个蠢东西,总不会翻出什么风浪来,这外室什么脾性手段,咱们都一概不知呢。”
怒意到了顶,严如月便开始怨怪唐嬷嬷,可怜唐嬷嬷忠心耿耿,为着她出谋划策,一日不得歇。
当初唐嬷嬷也曾劝过严如月几次,大意是让她抬举起晴雪来,晴雪总有几分美貌在,有了子嗣后,也可把子嗣抱给严如月养着。
卖身契在手,谅晴雪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只是严如月死活不肯应下此事,还将晴雪赶到了最东边的花房里当差。
唐嬷嬷心里委屈,却也只能承受着严如月的怒火。
“是老奴不好,可如今也不是咱们互相抱怨的时候,还是要想法子探听一下那外室的心性,若真是她在兴风作浪,就要想法子除了她才是。”
严如月冷静了下来,只道:“是我不好,嬷嬷别往心里去。”
唐嬷嬷不过淡淡一笑,压下心头的委屈后,便又出去为严如月卖命。
*
金阳公主府里。
朱嬷嬷说起了宁兰的心计,“奴婢瞧着这姑娘心里是有成算的,也知晓不能让晴雪留在梅园里,这便使了苦肉计将晴雪发卖了。”
金阳公主慵懒的坐在紫檀木太师椅里,出口的话音里满是松快:“你这话的意思是,这是个能与严如月斗上一斗的女子?”
朱嬷嬷点了点头,知晓金阳公主心里高兴,便又向她讨要了两个小厮。
“梅园里没个跑腿的人也不像话,老奴斗胆为姑娘向公主讨要两个得用的小厮。”
话音甫落,金阳公主抬起矍铄又璨亮熠熠的眸眼,深深地瞥了朱嬷嬷一眼,笑道:“你很喜欢她?”
朱嬷嬷赧然一笑,有些拘谨地答话:“老奴是公主的人,做的每件事都只想着公主一个人,若宁兰能怀上世子爷的子嗣,多少也能煞一煞严如月的气焰。”
侍立在金阳公主身侧的金嬷嬷觑着她笑道:“公主您瞧,这老狐狸是成精了呢。”
金阳公主也笑,“好了,你就挑那几个身上有些功夫的小厮带去梅园吧。”
话音甫落,朱嬷嬷也眉开眼笑地应和道:“还是公主疼人。”
金阳公主冷哼一声,还挑起青葱般的玉指,指着身侧桌案上的糕点道:“将这糕点也带去梅园吧。”
于是,朱嬷嬷赶来公主府时两手空空,回去时却满载而归。
那两个小厮一个叫石头,一个叫石柱,生的都十分老实,手里也有几分拳脚功夫。
朱嬷嬷笑着与宁兰说:“姑娘放心,往后梅园内外就有这两个小厮护着您,一般人可奈何不了他们。”
宁兰听后,便将给石头和石柱的赏钱加厚了几成。
晴雪一走,沁儿和雪儿便在芳箬的教导下管起了宁兰的衣衫和钗环。
朱嬷嬷让人去珍宝阁里给宁兰买了两副头面和几匹布缎。
仔细打扮了一番后,也瞧不出宁兰从前只是个卑微的奴婢,瞧着也有几分端庄宁雅的气韵。
朱嬷嬷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只道:“姑娘好好打扮一番,瞧着也不比夫人差呢。”
宁兰端坐在缠枝纹梳妆镜台后,娉娉婷婷地一坐,朝着镜中的人儿娇笑了一番。
“多谢嬷嬷夸赞。”
朱嬷嬷还有一堆事务要忙,搁下糕点便退出正屋。
宁兰静静地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后娇容里露出几分盈盈怯怯的美色。
她在学着女人嫣然一笑时的春。情。
宁兰心里明白自己如今只能倚仗着美色,对男子嫣然一笑时也要多要将笑意绽放到最美。
无论魏铮下一回什么时候才肯踏足梅园,她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