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乡……?
琴酒的肩膀宽阔、锁骨很深,绘梨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只感觉大脑快要被热气熏化了。意识模模糊糊之间,听见他这样的话,迟钝的大脑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小声追问了两句。
琴酒没有再继续说话。
“大哥……?”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绘梨抬头看,琴酒正盯着远处的石山,墨绿色的眼睛里好像什么也没有,表情冰冷、淡漠。
但他的手还在抚摸着她的脑袋,就好像这样的场景从前经历过千千万万次,自然而又熟练。
即使有些困惑,即使心中充满了。陌生的、澎湃的情绪,但是在他的怀里,被他这样抚摸着脑袋,安心感和舒适感慢慢就席卷了全身,她很快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屋子里有一个很大的露台,透过露台的门往外看,远处的雪山和近处的青草连成一片,还带着漂亮朦胧的晨雾,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近仔细看,向往外面干净清新的味道。
绘梨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看见琴酒站在那里。
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风衣,没有戴帽子,银发披散,但并没有被风吹乱,听见脚步,回头看她,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冷漠,看起来冷透了。
“大哥……”
绘梨被外面的风吹得冻了一下,迷迷糊糊往他怀里钻,琴酒低头看她,扯开自己的风衣外套,让她钻进来。
就这样,躲在琴酒的风衣里,嗅着他的味道,和他一起看带着晨雾的雪山。
太阳慢慢出来,给世界洒上温暖的金色,恍惚间,有一种他们本就定居于此,与世隔绝、平静安然的错觉。
绘梨有点恍惚,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自己的记忆里破芽而出,但是她努力去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下意识抱紧琴酒的手,抬头看着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想说什么。
“冷?”
琴酒挑眉,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然后又把风衣拢紧了一些。
她晃了晃脑袋,困惑地皱起眉,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东西——心里空落落的,她觉得那些东西很重要。
楼下,交易对象的小孩子们也醒来了,跑到外面嬉闹,抬头和她打招呼,绘梨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也挥挥手回应他们。
琴酒把她松开,站在阳台,看她和楼下的小朋友们玩闹,沉默着点燃一根烟。
意大利男人大多十分重视家庭,即使大。毒。枭也不例外。交易对象的妻子热情开朗,孩子们也都无忧无虑,脸上是不谙世事的纯然天真,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和父亲在做什么生意。
但看着孩子们脸上灿烂的笑容,绘梨忽然感到有点难过。她想起了新闻上那些被违。禁。品毁掉的家庭,想起了那些流浪的、无家可归的小孩,一下子就感觉自己失去了和他们相处的能力,匆匆逃回自己
的房间里。
琴酒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仿佛对她的去而复返并不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心情远不如第一天的时候放松,即使知道自己是卧底,即使知道大哥也许也是一个卧底,他们做的事情都不是出自本意,但此时此刻……他们的确在进行这种黑暗的交易,的确在为肮脏淤泥的涌动推波助澜。
站在边上旁观,和亲自经历,带来的冲击和震撼终究是不一样的,即使有心想做点什么,但绘梨也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心情于是越发低落。
回到日本以后,她暂时没有了任务,但琴酒还是每天都要出去,zero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麻烦,连简讯都发得很少,所以大部分时间就只有她一个人待着。
绘梨每天都看着窗户外面的夕阳发呆。
落日熔金,风卷起地上的黄叶子,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美丽的黄昏,却给她一种苍白的伤感。
她低下头,有点想哭,却不知道最近越来越低落的心情究竟是因为什么,如果只是参与了那种交易,还不至于让她这么伤心吧……明明做卧底已经这么久了。
难道是因为在大哥身边,被他保护着,她变得越来越不坚强了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这双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杀过人,但不知道多久以后,也许就是明天,她可能就要和琴酒一样,被迫杀害自己的战友了……
想到这里,绘梨就觉得天气变得好冷,她想大哥了。
琴酒这几天一直都非常忙,但总是会在黄昏时分出现,今天也是一样。
晚霞如火,他从外面回来,坐在她的身边,问她以后想要什么样子的生活。
“什么样子的生活?”
绘梨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老老实实回答:“就是安安稳稳,有家人和朋友陪伴在身边……那样平凡普通的生活吧。”
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
“对不起,大哥,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
琴酒沉默着没说话。
绘梨偷偷抬眸看他,他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眼下泛着微微的青色,像是一。夜未眠,皱起鼻子嗅嗅,闻到了非常浓郁的烟味和酒味。
“大哥抽了很多烟吗?”
“嗯。”
“哦……大哥身上的酒味也很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琴酒低着头,说他在考虑一些东西。
“考虑什么?”
琴酒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