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自己?开什么玩笑!
他过来只是看看情况,可不是来做什么人生导师。
况且,尼尔还需要什么指导?站在法庭上,他就是最强的,几乎可以左右一切。即便他自身不可以,他也会借助外力,把不可以变成可以。
这就是尼尔,本州政法界内最让人又爱又恨又敬又怕的金牌大律师!
一直以来,瑟凡和尼尔还不曾有过在同一法庭上共事的机会。有关尼尔的行事作风,他也只是旁观耳闻。他承认尼尔是强者,但并不意味着他欣赏这种强悍。当然,也不存在什么成见。
他是法官。法官对待一切所保持的态度就是,中立。
「尼尔。」瑟凡说,「真相就是,斯蒂夫是你的当事人。」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已经是他能给予的极限。
之后他就离开了休息室,脚步洒脱,心情却不尽然。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尼尔让他感到了史无前例的浮躁。
说来很可笑,他们俩曾经是同学,大学的时候也曾有过少量接触。但自从步入职场以来,他们充其量只是泛泛之交。彼此认识,接触也还不算少,但真正意义上的来往则十分稀少。
可是,尼尔却向他求助?
见鬼了!他可不记得自己跟这个人熟到这种地步。
至于尼尔,自然是更不记得了。确切地说,是压根就没有概念。但他以为他们俩的关系应该不错,是因为瑟凡有他家的备用钥匙不是吗?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瑟凡第一次到他家,原本就始于一场意外。后来,瑟凡发现他那走动起来很方便,因此之后再有什么意外情况,他都会选择到尼尔家去。
至于备用钥匙,是为了方便而自行配的。没有知会尼尔,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也知道尼尔不会在乎。
以前瑟凡出现在尼尔房子里,两人常常是互相点一下头,然后就没有下文了。等到该走的时候,瑟凡自然就离开,也不多余地打什么招呼。
能够这样相处,其实也跟两个人的性格有关。
他们都不会多舌,不干涉与自身不相干的事,也不问任何不该问的问题。哪怕走在同一间房子里,他们也可以安心地各干各的事,井水不犯河水。
要说起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是一种无法简单描述的「和谐」。
然而,这种「和谐」状态,今天却被尼尔一反常态地打破了。
再次回到法庭,这次接受应讯的就是斯蒂夫本人。
由尼尔先进行提问。
他站在斯蒂夫面前,能看得出斯蒂夫正在用眼神向他暗示着什么,但他看不出那暗示究竟是什么。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思路转到哪就是哪。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呃,斯蒂夫先生,我记得你说过,以前你跟你太太的感情很好,你也非常爱她,但后来由于一些外来因素,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因而分居,是这样吧?」
「没错。」斯蒂夫点头,脸色坦然。在他看来,尼尔现在的表现,似乎终于有了步上正轨的趋势。
「那么,你还记不记得,你太太胸前的纹身上面,绘了多少朵花?」
「……」
全场陷入死寂。怪异的因子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只有尼尔还不觉有异,表情认真地注视着斯蒂夫。后者保持沉默。沉默。依旧沉默。
如果可以,其实他也不想沉默。问题是,他无话可说。
桌子下面,他的拳头紧攥着,捏得指关节都发白了,才僵硬地开口:「时间太长了,不记得。」
尼尔相信了,于是出于好意地想帮他记起来。
「认真想一想,斯蒂夫先生,是三朵吗?」
斯蒂夫迟疑:「唔……似乎是。」
「是吗?」
尼尔仍在努力想,忽然摇摇头,「啊,不对,好像是四朵……」
斯蒂夫脸色一白,再也讲不出话了。两只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然而身为上流人士的素养,加上此时的实际情况,又不允许他当场变脸。
这臭小子,不是吃错了药吧?真的不是有意在玩他吧?
而这时,庭上其他人皆是目瞪口呆。有些忍不住的,已经低头窃笑起来。坐在人群当中的瑟凡,他的感觉不是想笑,而是怀疑。怀疑尼尔正在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自家律师反打当事人一耙,还有谁见过这种事?更滑稽的是,那位律师的表情居然还那么诚恳。
「到底是三朵还是四朵……或者五朵?」
尼尔扳着指头嘀咕着。他没有察觉周边怪异的气氛。这倒不能说是他迟钝,只能说,他的心思完全没放在这上头。
刚才奎妮袒胸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敢多看。这会儿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本人——坐在旁边的奎妮。
「女士,你胸前有几朵花,可以告知一下吗?」他问。其实他的出发点绝对是好的,因为他愿意相信斯蒂夫曾经是个深爱妻子的丈夫,那么就不可能错漏妻子身上的任何细节。
但是很显然,这样认为的人,只有他自己。
而奎妮安静着,盯着尼尔目不转睛,倏地咧嘴大笑几声。
「是六朵,三朵大的三朵小的,象征着我和苏珊相爱六周年。」
她回答,脸色渐渐沉下来。
「另外,律师先生,这六周年的计算日期,是截至今年为止。也就是说,这纹身我是几个月前才纹上的,而斯蒂夫连这个都不知道。在我跟他分居以前,我身上什么都没有纹,可是他居然不知道。现在你了解了吗?自从我跟他结婚以后,他连一次都没有碰过我——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