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俯视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身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机会,让人去实现心中愿望,坐在去罗公馆的车上,我靠在后座看窗外的风景,如是想着。
虽然与预计不太相同,但只要结果是我所要,我不会在乎过程。
内心充溢着许多难掩的兴奋,我再次迈上了罗公馆的门槛。
本以为大哥会温和地笑着在门口迎接我,却不想他只面带严肃地瞥了我一眼,便转身进了门。
我跟在他身后笑道:“这件事,真让你费心了。”
天气并不冷,他却走到暖炉边坐了:“什么费心不费心,你先讲一讲,为什么和我们约好的不一样?”
我坐在他对面:“上次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
他不急不慢地从案台上端了杯热茶,放在唇边缓缓吹气,语气却是凉的:“不是那件事,我说的什么你心知肚明。我给你的信,你究竟认真看了没有?”
“扫了一眼,知道个大概。”靠在柔软的皮沙发上,我打了一个哈欠。
“……”
无所谓地站起身来,我走到他养金鱼的青花瓷缸旁,看青色的鱼在青色的碗底游来游去。
过了一会儿,大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似乎是叹了一口气:“……陈让怎么说?”
“他说既然审不出来,又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干脆就写个坦白书,按了手印就放了算了。”
回首,正对上大哥从茶香中抬起的眼:“放了,人在哪?”
“送回我新置办的公馆了。”
说着我从缸边的小几中拿起鱼食投进去,鱼儿都窜上来,翻滚着圆球般的躯体争抢而去。
大哥放下杯子,落在桌上哐的一响,嘴里却没应声儿。
“怎么了?你平白无故发什么火?”放下手中的鱼食,我百无聊赖地问道。
大哥走到我的面前,直视着我的眼:“这件事,不妥。”
我好笑:“能有什么不妥?”
“当初没凭没据就把人抓进去,现在无缘无故就把人放出来,名不正,言不顺。让人置喙处太多,若是谁盯着你想找麻烦,这就是个漏洞。”
我哼了一声:“那个陈让不是你朋友么?这件事不是你办的么?你现在说我?”
大哥皱了眉:“按我的意思,抓进去怎么也得审出个先后,至少共党里谁介绍了他,他跟谁联络,任务是什么,就算是编也得弄一个模子出来,这样凭据不就都有了?再说放人,也该是供出几个,‘归顺’了,这才叫滴水不漏,我在信里不是都嘱咐过你了?”
“你这法子太麻烦……再说,真要撞了煞挡也挡不住灾,真要行了运拦也拦不住财,你就是谨慎太过。那个陈让要真够意思,这点小事他能不帮你遮掩?要是不够意思,卖你也是迟早的事,不差这一件。”
“景玉,你怎么就没听懂,我是在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