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了,我对着那个日本人的脑袋就是一枪。
他已经背对着梁志远,走到出口了,后脑勺上冒出个大血窟窿,就这么直直地倒下去。
听到枪声,舞池和下座的人群才反应过来……接着尖叫声此起彼伏,都向出口涌去。
我将枪口调转,缓缓对准了梁志远。
他看着我,露出不可置信的眼。
居然三步变作两步,朝我的方向走来。他张着嘴开开合合,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只能看清他的嘴型……
为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按在扳机上的食指有些发软。
却听耳旁传来“砰”的一声。
梁志远整个身体向前栽去……额头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血窟窿……眼睛还直直地望着我,就这么在半途上倒下身子……
原来,这个场子里,还埋伏着狙击者……
我颤抖着双手,枪掉在地上,便要准备冲过去看他,却被身后的大哥拉住了手腕。
“行了,别过去……你过去,他就白死了;我为你布置的,也就都白费了……我们走。”
坐进汽车里,金贵开足了油门,沿着细窄的街道猛地转弯、加速、急刹……
一会儿就开上了土路……车行颠簸,我几乎吐在车里。
“你……安排的人?”我问坐在身边,一言不发的人。
“机会转瞬即逝……我不能看你背上这样的骂名……”
说着他轻轻地抬手,抚上我的发梢:“谁开的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大家都知道,是你公开处决了一个日本人,一个汉奸,这就够了。新闻稿都已经写好了,晚上就能上印场,这次我把关,你得放心。”
我一把将他推开:“……”
回到我久别的小公馆,里面空空荡荡的早没了人气,我奔进厕所里,跪着对马桶,就这么翻肠倒胃地吐了出来。
有血,有酸水,有不知是什么的黏糊的液体……
颤抖着胸腔,吐得几乎整个身子都虚了,才感觉全身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像抽了骨头似的。
我扶着洗漱台立起身子,却见大哥在门边看我。
我拿杯子漱了口,镜子里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微微一笑:“景玉,你知道么?你举着枪的样子,很好看。”
我将外套脱了,伸手一点点扯下贴着肉的那层血衣。
在镜中看全身全身赤裸的自己
——脏得一身污迹,带着人血的腥味。
只有脸……只有这张脸还顶着一张人皮,皮肤里透出不健康的红,就连眼角都带了赤色。
“梁志远是你一块心病。”
“你又恨他,又爱他……现在他死了,你就是新的自己了。”
我取出医用酒精,用清洁棉球沾满,一点一点地擦拭受伤的躯体。
大哥专注地看我,叹息似地轻喃:“你真美……”
垃圾桶里不一会儿就堆满了血黑的脏布,等我给自己都处理完了,这才打开淋浴,把未受伤的后背冲洗干净,顺便洗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