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带着一百多个残兵败将狼狈地逃到喜鹊岭,平野一看,愤怒地咆哮起来:“你不是自诩熟读《孙子兵法》吗?你不是说,张缵游击队不堪一击吗?你还说,你在兵营外面修建了两座堡垒,能跟你的兵营形成犄角之势。你一个加强中队,差不多四百人呢,怎么只带回一百多人?大日本皇军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竹下沮丧地站在平野面前,把脑袋低到胸前:“卑职无能,卑职请求处罚。”说罢,从腰间拔出战刀,往地下一跪,把战刀刀尖对准自己的胸膛,说,“我请求向天皇陛下谢罪!”
平野走过去,猛地扇了竹下一掌:“愚蠢!你想死,怎么不在福宁镇上带领残部战斗到底?”
竹下将下巴靠近刀背,说:“卑职愚钝,卑职之所以没有战死,是想回来向大佐报告作战经过,我想告诫大佐,不要轻视张缵游击队,这个张缵,可不是一般中国军人,他集一身智慧和勇气,要想消灭他,非三倍于他的兵力不可。”
“八嘎!”平野愤怒地骂道,“为什么长敌人志气,灭大日本皇军威风?想我大日本皇军,自从进入支那以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们一个皇军士兵,必得五六个支那士兵才能战胜,你现在怎么说,要三个皇军士兵,才能战胜一个张缵士兵?”
竹下隐忍着,等平野发泄完毕,才继续说:“张缵游击队,个个身手不凡,他的枪手,以山里的猎户居多,其中许多人是神枪手。战斗中,他们从各个不同距离和角度攻击我们,远距离的,他们用步枪和机关枪,打我们的集群士兵,先用猎枪霰弹杀伤,再用步枪毙命;中距离作战,他们用弓箭;近距离肉搏,他们用拳头,用猎刀,那种剥野兽皮的匕首十分锋利……”
平野听得极不耐烦:“看看你,把张缵游击队说成天兵天将,你想凭这些说辞,来减轻你的罪过?”
竹下再次把脑袋低下去:“卑职不敢,卑职只是如实向长官报告,希望引起长官注意。长官应该还记得,去年年底,在太和场,张缵一口吃掉梯野金太郎……”
“别说了,别说了!”平野狂躁地叫道,“滚,滚,让我清静清静!”
竹下如同得到特赦令一般,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跑开去,这里,平野挥动拳头,狠狠地砸向办公桌,“砰”的一声,把门口的警卫吓得一哆嗦。
平野的作战室里,会议开得十分沉闷,竹下和梯野金太郎坐在办公桌末端。竹下低垂着头,一副沮丧的样子。梯野金太郎不时瞟一眼竹下,竹下见梯野金太郎瞟他,立刻羞愧难当,竹下当然记得,当初,梯野金太郎吃败仗时,他羞辱过梯野,那情景历历在目——
平野说:“没想到,张缵游击队,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竹下斜睨一眼梯野金太郎,对平野大佐说:“联队长,我觉得,您也不可太长支那人志气,这次,梯野君全军覆没只是个特例,我们大日本皇军无论什么时候,素质都比支那军队高出许多倍,游击队区区几个蟊贼,算得了什么?”
“很好,竹下君!”平野既是赞扬,又像是告诫,他说,“你有自信心,很好,不过,梯野金太郎的教训实在深刻,你可不能轻敌哟!你应该知道轻敌的后果。”
竹下望着司令官,眼里多少有些迷茫。
“你不明白?”平野说,“你要是守不住福宁镇,就直接向天皇陛下谢罪!”
竹下傲慢地说:“我相信,我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
这样的画面才过去半年,没想到,悲惨结局真的摆在竹下面前,这个狂妄的军国主义分子怎能不羞愧!
平野大佐从外面走进来,步履十分沉重,全体军官一起起立。平野把指挥刀的刀柄握在手里,在办公桌上连敲几下:“统统的,给我打起精神来!”
“嗨!”
众军官纷纷落座。
平野坐在会议桌一端,半天不吭声,他的不吭声,再次把会议室的气氛压到最低点。
“竹下君,你是不是应该向大家陈述一下兵败的经过!”平野大佐的开场白很特别。
竹下灰头土脸地站起来,先向平野大佐鞠躬,再向各位军官鞠躬:“对不起,我给天皇陛下丢脸了,给大日本皇军丢脸了,我丢了福宁镇,损失了大日本皇军两百多个优秀士兵……”最后这句话,竹下说得很艰难。
平野喝道:“废话少说,赶紧要的,说说你败给张缵的主要原因。”
“嗨!”竹下再次鞠躬道歉,“我本来打算,等一切准备就绪,就去主动攻打张缵游击队,没想到,张缵主动找上门来,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他在深夜发起进攻,行动极其诡秘。”
所有军官都发出轻轻的嘘声,嘘得竹下把头埋得更低,竹下还得硬着头皮说:“张缵的行动没有任何预兆,他攻打福宁镇北的山顶堡垒,几乎没弄出任何动静,我派了四十一个士兵把守,张缵迅速打下,居然没费一枪一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