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回事啊!苏徐行慌忙用衣袖擦去他唇角的鲜红,又从柜子里抽了条被子盖在他身上。
没有用,床上人还是直发抖。
阿冬怎么还不回来!苏徐行急得一头恼火,想出门去看看一个两个怎么还不回来,却被床上人突然拉住了手腕。
“……”
对方似乎在低低唤着什么。
苏徐行连忙俯下身子,凑了过去,只听一声轻轻的呢喃传入耳中。
“娘——”
一时间,关于赵谨谋的那些身世与过往一蜂窝地涌入他的脑海中,瞬间,苏徐行心中五味杂陈,看着赵峋的眼神也异常复杂。
只是说不出是心疼更多,还是唏嘘更多。
赵谨谋此人,武功卓绝、多智近妖,手下暗影阁能人颇多,遍布诸国。第一次崭露头角便是斩杀了毅国国君,自立为王。从此“赵谨谋”的名号响彻列国,也成为了主角逐鹿天下的头号眼中钉。
但是……
就是这样一个手段狠辣让人惧怕的人,年少时过得却不是什么好日子。说是毅国王子,但他与他生母都不过是毅国国君手中的两枚棋子,用来吸引后宫仇恨而已,所以少时中毒、落水都是家常便饭,而自从他生母离世,赵谨谋更是成了毅国后宫中人人得以欺凌的弃子。
此番毅国收成不好,向大琼低下了头颅,连送来的质子也是最不受宠的他。只是毅国众人不知,这质子之行正好在赵谨谋的计策之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待他回国之际,便是毅国王宫血流成河之时。
按理说,这样一个弑杀的人,苏徐行应该厌恶他、远离他。但很奇怪的,望着躺在床上冷颤不止的赵谨谋,苏徐行竟除了感叹之外别无他想。
或者最多再加上一点……心疼。
嗯——毕竟是《夺位》中他最为欣赏的一个人物,此刻真真切切待在自己跟前,说弃之不顾还真的做不到。再者说,对方现在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当人丈夫的,他怎么的也得尽到责任。
就在苏徐行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阿冬已经领着秦郎中回来了。
秦郎中在桃源镇时便决定跟着苏徐行,因此苏徐行回临江之后他也收拾细软跟了过来,不过他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里研究医书,不再出世问诊,所以临江城里也无人知晓秦神医回来了。
阿冬这样着急忙慌地找自己还是回临江后的头一次,秦郎中以为是苏徐行出了什么事,身上襻膊都未卸掉便跟着过来了。
进屋之后见苏徐行好生生地坐在床上,秦郎中有些惊讶:“公子怎地……”
只是不等他说完,苏徐行急忙冲他招招手,接着让开身子:“秦郎中快来瞧瞧,岭儿这是怎么了!”
岭儿?
听到这个名字,再瞧躺在床上的人遮着面纱,秦郎中联想起最近临江府城最为热闹的一些事,瞬间明了这位就是公子娶的“男妻”。
哎——
若是楚将军在世知道自己唯一的外孙被逼着娶了男妻,也不知会气成何般模样!那苏家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过……这些事到底都是公子的家事,他一个外人着实不好多说。
又深深叹了口气,秦郎中这才解下襻膊,放好药箱,为床上的赵峋认真搭起了脉。
只是……
秦郎中越诊眉头皱得越紧,看得一旁的苏徐行也不由得拧起了眉。
“秦郎中,可是有何不妥?”苏徐行脸上表情焦急,心中同样打鼓,若是连秦郎中都瞧不好,也不知如何才能救得了赵谨谋。
闻言,秦郎中收了手,随即叹了一口长气,摇头道:“老夫自问医术不浅,但夫人这病……着实罕见,既不是常见病症,也不像普通的中毒之像……”
“观其脉象,此毒入体已久,淤积颇深,尚无可解之法。”说着,秦郎中也有些好奇,听闻公子娶的是个小倌,怎会身中如此奇毒,难道……是那些人动手了?
秦郎中脸色顿时有些凝重。
而听到这话,苏徐行脸色也跟着一变,如果这毒已经有段时日了,只怕赵谨谋在毅国时就已经中了。他这般精明的人,既然能堂而皇之地倒在自己跟前,只怕于性命是无碍的。
“我知道了。”苏徐行点点头,长吁了一口气,“秦郎中日后便在府中住下吧,叫阿冬跟着您去将东西收拾过来。”
“这……”秦郎中没想到苏徐行会邀请自己同住,一时有些愣住。
见他没有立刻答应,苏徐行以为他不愿,连忙解释道:“秦郎中在府上便当自家一样,出入自由,也不是让您专职在这当郎中。若您不习惯也无妨……”
“没事。”苏徐行的解释让秦郎中心中一暖,他摸摸胡子,立马点头答应,“本来我便是要跟着公子的,从前您住苏府不方便,如今有了自己的宅子,离您近些也好有些照应。”
“好。”见他答应了也没生气,苏徐行松了口气,连忙招呼阿冬去帮秦郎中搬行李。
“等天色晚了再回来,不会引人注目。”苏徐行从怀中掏了锭银两扔给阿冬,“去雇个马车,再看秦郎中有什么需要的帮他买上。”
“哦。”阿冬接过银子,乖乖地点点头。
见他这般乖巧,苏徐行心中一软,接道:“剩下的钱,你想要什么便买吧。”
阿冬这才眼睛一亮,欢天喜地地跟在秦郎中后面出门了。
望着阿冬蹦蹦跳跳的背影,苏徐行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正在这时,只听身后又是一声呢喃传来:“娘——”
苏徐行转头看去,赵峋依旧惨白着一张脸,不光不住打颤,额上还出了许多细密的冷汗,只是好在没有继续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