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李掌柜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在这个时代,李掌柜作为男子出门办事抛头露面自然比徐掌柜一介女子方便,再者,他若回临江,那么多眼睛看着他,他也不宜与女性走得太近,到时添了把柄在那冯淑兰手中,不仅是坑了自己更是害了徐三娘。
苏徐行细细思索着,直到小院前才发现往常该在厨房热了饭菜等自己的阿冬正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他心中顿时一沉。
“阿冬——”
听见自家少爷的声音,阿冬一喜连忙就迎了过来,但喜悦过后就是一脸凝重。
苏徐行见状问道:“发生了何事?”
“少爷——”阿冬拉着苏徐行往里走,语气沉重,“苏府今日来人了。”
苏府来人了。
果然——
苏徐行不知该作何感想,他只知道自己预料得没错,这自由的日子怕是没几天了。
“来的是何人?可有说些什么?”进门后未见旁人,苏徐行松了口气,这才问向阿冬。
若是回来便撞见苏家人,他怕是来不及掩饰自己这段时日的行径。
阿冬见状知晓自家少爷是担心苏府人在这里,便宽慰道:“咱们家小院只有一间厢房,那冯麽麽见这里偏僻又简陋,当即带着丫鬟小厮去住客栈了。”
冯麽麽?这冯淑兰怕是直接派了心腹过来吧。苏徐行眼眸沉沉,这苏家人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究竟是来调查掌握他近日情况的还是听闻了什么风声赶过来带他走?
但不论怎样,安得都不是什么好心。
“那冯麽麽过来未见到我,可有说些什么?”苏徐行在正厅的椅子上坐下,接着看向阿冬,“你务必一五一十说清楚,防止她们明日来咱们露出马脚。”
阿冬自然明白苏徐行的意思,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呆呆愣愣的阿冬了,便回道:“少爷放心,我未向她们吐露一丝一毫。”
“那冯麽麽说她去了郊外小院,没见到我们,这才忧心不已一路打探过来找到咱们这小院的。”
忧心不已?苏徐行嗤笑一声,怕是没在郊外庄子见到他的尸体有些失落吧?
“她没见到少爷,倒是细细询问了一番,但阿冬只说少爷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好,每日里都要去药堂瞧郎中,这才不在家中。”
“那她们待在何时才走的?”苏徐行追问道,若是她们待了一段时间却见他迟迟不归,怕也是要起疑心的。
阿冬闻言接道:“少爷放心,那冯麽麽在如今的夫人面前很是得力,也跟着过了不少好日子,咱们这小院要茶水茶水没有、要点心没有点心,加上她们来得又迟,只待了片刻就走了。”
“那你可知她们住的是哪家客栈?”桃源镇就这么大,先前芳香楼的动静不小,若是将冯麽麽等人引了过去,让她们瞧见了自己,那就不值当了。
“是福兴客栈!”阿冬立马答上,冯麽麽她们出门后他可是一路悄默声跟过去的,亲眼瞧见她们进了福兴客栈。
福兴客栈……
苏徐行思索了一番,那福兴客栈位于镇南,因着环境静雅而出名,倒是离酒楼林立的镇北稍远,加上他们小院虽在镇东,但也靠近镇南,她们定不会绕路从镇北再走一遭。
正如苏徐行所想,那冯麽麽一路舟车劳顿,在郊外庄子没见到苏徐行时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哪知一路打听寻过来还没见到他,更是心中愤恨,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匆匆离开小院去了镇上最大的客栈,好吃好喝好酒地用了起来,又让随行的两个丫鬟帮自己捶背捏腿,心性这才顺了不少。她光顾着自己享受,哪里有时间去打听苏徐行的事。
再者,在她心中苏徐行不过是一条案板上的死鱼,夫人心善让他多蹦跶几天已是天大的恩惠,如今宋麽麽不在无人照料,连看个病都得自己跑一遭,凭他那副病秧子身子又哪里翻得出风浪。
苏徐行略一沉吟,也猜是那冯麽麽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
这倒好了,不怕她们轻视自己,就怕她们提防自己。
“阿冬——”苏徐行抬抬手,将阿冬唤到自己跟前,接着嘱咐道,“你现在便去济世堂将秦郎中找来,就说苏家来人了,我有事求他帮忙。”
“好嘞!”阿冬得令,转身就向外跑。
苏徐行坐在原处,手指不停地敲着椅子扶手。规律的“哒哒哒——”一如他那有条不紊的思绪。
次日,旭日东升,又是难得的好天气,桃源镇集市上人满为患,热闹非凡,而此时镇东的一间小院里,除了刺鼻的药汤味儿之外,只余那厢房中不断传出的咳嗽声。
“咳咳咳——”的声音似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阿冬望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苏徐行,急得嗓音都变了:“少爷!您这病怎地越发严重了!”
说着,他又看向坐在床边,长须飘飘的郎中,满脸不可置信:“秦郎中,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哎——”郎中只叹了口气,摇摇头未再多言。
登时,愁苦的情绪充斥了整间屋子,屋内三人未再说话,徒留阿冬的哽咽声。
“老远便听见这里唉声叹气的,这是怎么了?”
略有些刺耳的尖细嗓音自门外传来,这怕便是那冯麽麽了,躺在床上的苏徐行神色一凝,悄悄调转了身子,接着闭上眼。
“这么重的药味,何人病了?”伴着这句话,从屋外鱼贯而入几个人,打头的是一个穿着较为华丽的妇人,她一身绸缎衣裳,头上点缀着朱钗,走路间鬓边的耳环也微微晃动着,她一身装扮跟这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跟在她身后的小厮打扮的也与床前一身粗布麻衣的阿冬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