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着,他们又好似看到了什么惊人的绝迹,出了不可置信的吃惊叫喊:“……天哪!”
易覃的两颗黑眼珠,在以一个他们都肉眼可见的度以及幅度,缓缓向上移滚翻动。
直到眼眶中尽是一片充斥着血丝的眼白,再也看不见一丝黑色的球体。
易覃本人却还有如对此毫无察觉——
他就顶着那么一对惨白的眼白,和自己僵硬得仿佛肌肉都已经坏死了的人脸,继续前进。
“……”在这种局面下,就连白袖的表情都不禁动了动,脸色先是青,然后又开始变白。
“躲远点。”他低声说着,挺了挺自己窜上凉意的背脊,推着身后的谢松原不断后退。
易覃走向他们的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一对突然从他头上冒出的蚂蚁触角以一种众人无法理解的频率疯狂挥动起来,像在表达着他的高度不满,以及冲着身后的红火蚁大军传递着加密信息一般,一阵狂舞。
原本还围绕在蚁后尸体身边茫然默哀着的蚁群全都一怔。
为族群繁衍及生育后代的蚁后死了,它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再生下一批新鲜的繁殖蚁,就这样死掉了。蚁群顿时如同无主的仆人,一下失去其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茫茫然不知所措。
直到这时,那冒牌的“蚁王”向它们出号令。
众蚁俱是精神一振,仿佛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回家的路——
对了。它们还有一个蚁王。
虽然红火蚁们都隐隐约约觉得,对方的存在有些突兀。但它们愚笨的大脑实在不允许这群低等生物做出多余的思考。
在这群蚁无主的时刻,它们只是需要一个新的头领。
于是,在收到那阵急促又愤怒的信号之后,红火蚁们立刻打起了精神,有如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哗!”地齐刷刷转过头来,在原地迅排好阵型。
紧接着,那幽暗的火焰般的红火蚁群就仿佛涨潮的红海浪涛,尤为井然有序地冲着除了谢松原、白袖二人以外的所有人类起了进攻。
“妈的,怎么还来!”在场的人到处叫苦不迭,各自成群结队地逃向不同角落。
而在战场中心,就在易覃距离白袖他们最多只有十来米远的地方,这志得意满的雄虫终于高高扬起自己锥形的膨胀腹部,撅起那红黑的屁股,宛若为自身吹响了战前的号角,摆出进攻前的蓄力姿势。
再然后,猛地一个加,向着人群正中心的谢、白二人疾冲而去!
“闪开、快闪开!”人群中,不断有人出慌乱的大叫,人人都生怕自己被这个恐怕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东西撞上。
易覃就如同一阵猛烈袭来的猩红旋风,目的明确地直直冲着白袖扑来,同时怒吼着重复叫骂:“把它还给我!”
事到如今,不应战也不行了。
尽管已经相当疲累,白袖还是打起精神,漂亮的双眸中瞬间寒光一凝,转头就剥开身上的外套,丢到谢松原自己手里,再次化身成一只高大威风的雪豹。
……虽然有点脏兮兮的。
接过了衣服的谢松原:“……”这算怎么回事。
谢松原想说你们别打了,要打也等先到地上再打。而且找错人这种事情真的很尴尬啊!
他当然也不可能真听白袖的话,转身抛下对方就跑。毕竟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易覃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白袖完全是莫名其妙地替谢松原背了黑锅。
可难道要他直接大喊一句“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么?
先不说暴露能力之后该怎么做,易覃究竟会不会相信,也是一个问题。
这人之前冲进蚁后的大脑里翻找一阵,说不定就是在找寻对方口中所说的“能力”——这种获取生物天赋的方式几乎和谢松原一模一样。
尽管谢松原还不清楚,易覃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得知了可以窃得他人能力的路径,但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易覃现在正在因为找不到蚁后的生物天赋而大雷霆,并将其迁怒到了白袖身上,认为是对方捷足先登,提前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技能。
……毕竟在他之前,也只有白袖和谢松原自己曾在蚁后的肚子里待过。
而谢松原因为实在太像一个咸鱼小白脸,路上一直被白袖精心保护,总是被易覃认作被白袖带在身边的情人,因此理所当然地将他忽略了,专心致志地攻击起那只挡在谢松原身前的雪豹。
一转眼,一虫一豹就凶狠地扑打撕咬在了一起。
这两人的身形相比起来,明显是白袖的雪豹形态更大、更威武雄壮。
然而易覃可不是普通的变异红火蚁。
他拥有,或者说至少拥有部分人类残存的智慧,比那些笨拙而不懂变通的蚂蚁聪明灵敏得多。
眼下的这具“新身体”,让易覃攻击的动作变得更为轻快敏捷。他这两只坚硬而巨大的钳齿咬合力惊人,使敌对方只要稍有懈怠,就很有可能被他的腭齿撕扯下大块肉来。
还有对方那灌满了毒液的、沉甸甸的腹部,以及尾巴尖端的锐利毒针——
易覃试图从各个角度偷袭白袖,将自己那屁股尾部的骇人毒针扎到雪豹厚实的皮毛里。如此高浓度的烈性毒液,一旦被注射到任何生物的身体里,都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轰隆隆!——
就在这时,蚁穴内的地面猝不及防地开始下陷,露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大片、大片方才还坚固如混凝土的土块顿时松散得仿若流沙,纷纷从缝隙中滑走。
“这是怎么回事,蚁巢要塌方了吗?!”
他们的头顶不断落下冰雹般大小的粗重泥土和碎石块。
正和红火蚁大军们重新搏斗在一起的众人都傻了眼,慌不择路地朝着洞穴墙壁上的蚁洞通道上方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