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萧辞不负众望地趴倒在桌上,醉晕过去了。
凌泽侧头看着萧辞红得滴血的脸颊和微张的嘴唇,意识到自己的大任轻而易举地就完成了一半。
凌泽直起身,扶起萧辞,将他的手环过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小师弟喝醉了,我先送他回房间。”
醉酒
凌泽在众人的注视下,扶着萧辞走进屋内。
他将萧辞轻轻放在床上,果不其然萧辞突然睁开眼睛,用水灵灵的眼睛凝视着凌泽。随后他又立马转头,看着窗外,见天边的圆月异常耀眼地挂在天穹之上,稍稍舒了口气。
凌泽盯着躺在床上的小师弟目不转睛地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恍如谪仙人清冷出尘,却又散发着普度众生的柔和。他眼眸里映衬出天边的圆月,透亮清澈,让人不忍心移开视线。
凌泽咽了咽口水,强势地将他的脸转过来,迫使他看着自己,凑近他低声道:“知道我是谁吗?”
萧辞抬起手,抚摸着凌泽眉眼,“你是我的傻瓜师哥。”
凌泽皱眉,虽然这次他终于认出自己是他师哥,心中不免有些开心,可为什么偏偏要在前面加上“傻瓜”两个字啊?自己在他心里就这么蠢吗?
凌泽撇撇嘴,追着他问道:“为什么是傻瓜?你可得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因为,因为你看不透我喜……”
“什么?”萧辞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在讲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凌泽一时没有听清,只能更加靠近他,继续追问。
“好话不说第二遍。”萧辞喝醉后,难得露出童真的一面,有些傲娇地微微转头不去看他。
骂我傻瓜,这是好话?凌泽叹了口气,只当他是醉糊涂了。
“你是不是害怕暗牢?没上晓风门之前是有人打过你吗?”
凌泽回想起那日在鸩幽殿,萧辞虽然说他是讨厌暗牢里的血腥味,但细想想却发现当时他说话时明显话语里是带有颤抖的,甚至连暗牢的模样都不愿意再看一眼。这明显是害怕暗牢而不是厌恶血腥气。
小师弟当时是在骗他。
果不其然,在凌泽问出这句话后,萧辞浑身开始细微的颤抖,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竟想要逃离凌泽的注视。
凌泽察觉出他想要逃跑,两只手猛地发力狠狠禁锢住他,“阿辞,看着我。你如今不是孤身一身,别怕,我会保护你。”
萧辞的挣扎慢慢弱了下来,有些呆滞地望着他,思绪飘飞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在暗牢,义父打我,训练我,很疼。”
“义父?你的义父是谁?”
萧辞拼命摇头,在月光照射下的泪珠夺眶而出,慢慢顺着脸颊流下。
凌泽也有些焦急,只有小师弟对自己坦诚相待,将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自己才能够帮他,才能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全部斩杀殆尽。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萧辞参加晓风门试炼之时,被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钳住脖子,他整个人都变得呼吸急促,和以往的冷静淡定全然不同,竟还抛下清璃跑出了寺庙。
当时凌泽还厌恶他至极,而这几年相处下来,发现萧辞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抛下同伴的人。所以定是那怪物掐脖子的举动触及到了他心底的恐惧。
凌泽沉默片刻,倏然轻轻掐住萧辞的脖颈。萧辞霎时像只受惊的小兔,开始剧烈地挣扎,连凌泽都差点控制不住他。萧辞感觉到有人扼制住自己,惊慌地不停窜动,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暗牢,痛苦不断侵蚀着他。
凌泽发觉事情朝着他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时,连忙松开了手,随即紧紧将萧辞抱在自己怀里,“阿辞不怕,师哥在这,师哥会永远保护你。”
可萧辞就像是听不见似的,还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窒息感让萧辞喘不上气。凌泽见状,立即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月亮灯笼拿了出来,递到萧辞眼前。
“你看,月亮在这,现在已经很晚了,不会有人打你的。”
萧辞凝视着他手中的月亮,渐渐平缓了自己的情绪。
凌泽附耳对他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月亮,唯一的,永恒的。”
萧辞被凌泽抱在怀里,伴随着灯笼散发出来的暖融融的柔和光亮,陷入了沉睡。
凌泽听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深沉,小心翼翼地将萧辞平放在床上,帮他捏紧被子。一切事情做好后,他才快步走到屋外,回到即将结束的团圆宴席上。
适才在屋内,凌泽和萧辞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影站在门口,悄悄地注视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凌泽和萧辞前脚刚走,言绪突然站起身说:“我方才想起在佳酿里放入少许人参,最是大补元气,我这就回屋里拿。”
言绪刚走进屋,就听见萧辞房里传来细碎的响声,他控制不住脚步轻声走了过去,悄悄伫立在门边。
他瞧见凌泽试探性地掐住萧辞的脖子,随即萧辞开始挣扎。凌泽见控制不住,一把将他抱住,轻轻安抚。言绪慢慢捏紧手中已经弄皱的衣角,死死盯着屋内紧紧相依的两个人,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言绪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回房里拿到人参就返回到宴席上了。唯有夏安感觉到言绪的情绪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萧辞躺在床上,做了一个儿时的梦。
那时他刚开始第一次训练,训练的内容是杀掉面前的死囚。当时的萧辞何止是没有杀过人,就连一只鸡他都没有亲手杀过。这个训练对他来说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