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嫁人吗,沈家书香世家,历代的女子中没有寡妇再嫁的,皇家御赐的牌坊都已经得了好几座,相比来看,她还是幸运的,没有困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孤独一生,她有才有德,在宫中协助皇后,大展手脚,如今外面都传吴兴出了个女阁老,她当然不争这个名声,但有时候想想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沈琼莲缓缓地摇头,道:“臣独身一人,现在过得很好,有人愿意嫁人然后相夫教子过一生,然而臣已经走出来了,也没法再回到那个小小的四方院子里过一生了,臣愿意继续留在宫中,待年老后,回到吴兴养老就行了。”
她的神色坚定,张音不再勉强,反而很佩服这样女子,她知道沈琼莲很喜欢古画,便说:“我刚得了一幅赵干《江行初雪图》,就收在坤宁宫的小书房里,你得闲的时候,自取看吧。”
一听这话,沈琼莲喜上心头,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元夕
民间过大年,朝廷当然也要过年,进了弘治七年正月,朱佑樘正式封宝,不再办公,等到正月十五过后再开始处理朝政。张音也早已在过年的前几日颁赐宫中特制的钟馗神像给诸位皇亲国戚、京朝贵官,到了除夕,各处宫门、宅院改换春联、安放绢画钟馗神像。
正月初一,岁首朝贺,京官须得五更起早朝朝贺,朱佑樘在太极殿接受朝贺,而张音也应景的穿上葫芦景的补子在坤宁宫接受各诰命夫人的朝贺。与皇家先拜过年后,各达官贵人们才能过自己的年。之后就是各种的宴饮游乐,明朝宫廷制作烟花的技艺高超,花样繁多,有兰蕙、梅、菊、木樨、水仙之类,各色俱备,一爆时,闪烁如生,完全不比现代的烟花差,张音第一年在宫中过年的时候都惊呆了,古代人的智慧真是无穷啊,不过这几年过下来,看多了也就没有最初的震撼感了。
到了元夕这日夜间,西苑挂满了各色灯笼,灯火通明,把个皇家宫苑照的如同白日一般,太液池边的鳌山高十余层,金丝银线装饰,整个鳌山上挂满了等,像往年一样,内臣、宫眷们穿着灯景补子蟒衣游西苑,赏花灯,张音仍旧待在坤宁宫不愿意出门,朱佑樘让李广来叫她也没用,最后他亲自过来了。
张音躺在床上面向着墙壁这一边,朱佑樘把她扳过来,含笑问道:“皇后娘娘,何事惹您生气啦?照儿一直在找你呢。”
张音本不欲理他,但关系到儿子的事情,还是开口了,“照儿现在哪里?”
“寿宁侯太夫人带着他玩,伺候他的宫女内侍们都在他身边,你不用担心。”朱佑樘说。
“哦。”张音回他一个字,又不出声了。
李广这时候进来了,他拿着一布包,问道:“陛下,民间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朱佑樘假装长长的叹气,遗憾的说:“算了,不需要了,皇后身体不太舒服,说不一定今日不想出宫走百病呢!”
一听出宫两个字,张音跳了起来,叫到:“谁说我不去的,我要去,李广,你把衣服给我!”
李广看看形势,乖巧的把衣服给了张音,然后悄悄的退下了。
朱佑樘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一直记得。”
张音羞赧:“陛下去年的时候答应我来年元夕出宫走百病,可你今年都没有提及,我担心你忘了这件事。”
“好了,不浪费时间了,咱们换上衣服,走完百病再回来,你作为皇后还是要去西苑应应景的,不然太皇太后、皇太后她们面子上过不去。”朱佑樘拍拍她的肩膀。
朱佑樘穿蓝色直裰,外穿石青色大毛裘衣,头戴瓜皮小帽,张音则穿上白绫袄,蓝色马面裙,披上厚厚的斗篷,头上则带着草虫、蝴蝶簪子,两人穿戴打扮好后带上太监侍卫就出门了。
“都城灯市由来盛,大家小家同节令;诸姨新妇及小姑,相约梳妆走百病。”长安街火树银花,香车宝马,美女如织,暗香浮动,朱佑樘紧紧的拉着张音,不停嘱咐道:“慢点走,人太多了,咱们走散了,可就不好了。”长安街的美景张音的双眼都看不过来,也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话,随口答道:“好,好,知道了。”
走过长安街的安定桥,众人又登城楼,张音举目望去,万家灯火,延绵数里,紫禁城的上空时而有烟火裂开,夜晚的天空碧蓝,万里无云,银河清浅,一轮团圆皎月高高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照亮整个北京城,张音伸手指着这一片,叹道:“陛下,这是你的太平江山!”朱佑樘紧紧握住她的手,“是我们的。”
他的眼睛如天上璀璨的星光,张音沉醉其中,喃喃的说了一句最俗气的话,“但愿我与陛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远远的传来寺庙的钟声,张音才从眼前的美景中醒过神来,惊呼道:“原来已是亥时了,照儿晚上见不到我定是不肯睡觉的,陛下,我们回去吧。”
“嗯,到时间回去了,不过咱们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朱佑樘拉着张音下了城楼,来到城门前,笑道:“你摸摸这城门上的钉子。”
张音不知所以,照着他的话,摸摸了城门上的铜钉,然后问道:“这个做什么用的,难道也是渡危辟邪吗?”
朱佑樘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摸钉求子,希望我们努力,今年给照儿添个弟弟或妹妹呢!”
“照儿两周岁了,也该有个弟弟妹妹了,咱们结婚时,我还说要给你生三子五女,现在才有照儿一个,这任务可真重啊。”张音捂面叹息,朱佑樘见她可爱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宫中后,西苑的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夫妻二人先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罪,两位两位老人也是从年轻过来的,知道他们小两口浓情蜜意,也不计较,
待太皇太后、皇太后回宫休息后,西苑仍然热闹,一年中也只有元夕才能如此热闹,通宵达旦,张音安顿好朱厚照后也回宫休息了,朱佑樘则继续与大小舅子们赏灯喝酒。
张鹤龄与张延龄兄弟也是喝醉了,他两兴奋异常,跳上跳下的,张音在宴饮前就曾让刘瑾去劝告兄弟两个,喝醉了酒回家休息,不要耍酒疯,朱佑樘却是不计较,遣了刘瑾回来,让鹤龄兄弟尽情享乐。
朱佑樘酒喝得有点多,身上发热,便脱下头上的帽子,扶着小太监去更衣,鹤龄眼见着姐夫出去,拿起朱佑樘留下的帽子仔细地看,延龄端着一杯酒过来:“三哥,今儿高兴,喝呀!”
鹤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两兄弟与姐夫关系好,仗着陛下的宠爱,在宫中行走无忌,喝醉酒后更是放浪形骸,十分不成样子,宫人们瞧不起两位国舅爷的样子,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鹤龄酒劲上头,突发奇想道:“姐夫的帽子如今落在这里,今天我也戴着玩儿,看看皇帝的帽子戴着是什么感觉?”话音刚落,就想把帽子戴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