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不了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得不伤害他人的时候,就崩溃地大叫。
“没有人要求你一定要做懂事的女朋友。”周遇对陈茉说,“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做,如果你就是没办法放心,那你就告诉我,要求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想那样去折磨你。”陈茉哑着嗓子说,“难道就因为我受不了,就能一天给你打十几个电话,随时随地都去看你在哪吗?像一个控制狂一样?你会很烦的,有一天你也会受不了。”
“我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们既然在一起,就应该这样。”
周遇顿了顿,却又说:“我现在想不到怎么说,如果想到了就告诉你。”
陈茉无声地点点头,满脸泪痕。
她感到安宁,可是她并不相信,
爱是这样不计回报的东西吗?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
爱需要被置换才能得来,需要付出,才能得到,需要对别人有用,才能长久。
人性都是自私的,爱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前置条件。
陈茉喜欢周遇是因为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那么周遇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她曾经漂亮、有趣、开朗,又自信又洒脱,还主动勾引他来追她。
可是那只是费心维持的外壳和表象,是陈茉光鲜亮丽的A面,她有着无比糟糕的B面,从前都消磨和消解在和父母的对抗之中,这种发泄方式很不健康,但却是必要的。
在陈茉的成长教育当中,她的家庭只教会了她用折磨和指责来彼此发泄,因为都是如此,所以反而坦然地互相伤害,现在父母从她的生活中消失掉了,只剩下周遇,陈茉无法对着一个无辜的人歇斯底里。
她只能试图自己吞下去。
她吞不下去。
周遇步步紧逼地温柔地撕开她的表象,于是陈茉只能像被撬开壳的蚌一样崩溃地发抖。
周遇抽出掌心,去浴室拿了热毛巾,然后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陈茉捂着毛巾呜呜地哭:“明天眼睛会肿。”
她现在明显是在假哭了,周遇笑着哄道:“会像兔子。”
陈茉的脸还在毛巾下面,瓮声瓮气地反驳:“你才是兔子。”
“我本来就是。”
陈茉放下毛巾,冲着周遇笑了一下,红着眼睛和鼻尖,像一只委屈兮兮的兔子,十分可爱,她看起来已经好了,获得过温柔的安慰,因此情绪平复。
看起来是这样。
第二天陈茉的眼睛果然肿的像兔子,上班前她用泡过的茶包紧急湿敷了一会儿,然后急匆匆地挤上地铁,坐在工位上塞了两口能量条,李李看见了,凑过来问:“陈茉,我们点BM家的早餐,你要不要来?”
“要,带我一个。”陈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邮件,被里面严厉的措辞吓了一跳。
“那你点什么?”
陈茉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你看着帮我点吧,我现在有事!”
“行。”
陈茉敲了门,冲进郝总的办公室,眨了眨眼平复语气和语速:“郝总,时限不是下周三吗?怎么提前到这周五了!”
“有什么区别。”郝总从屏幕后抬起眼睛,“下周三你是能确定完成任务吗?”
陈茉舔了舔嘴唇,微微咬住下唇,不吭声。
“贺总又和我谈了一次,策划部的绩效改革要加快脚步,不愿意跟上公司的人我们也不勉强,双向选择,好聚好散。”
贺总是指老板,郝总在对外的时候提起老公总是这种公事公办的称谓,以显示公私分明,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一种掩耳盗铃的形式主义。
谁不知道你们是俩夫妻?
陈茉在心里叹了口气:“您的意思是说……”
“对,我把话挑明,这周五不签的人,全部给我走人,能不能办到?不能的话,你也给我走人。”
陈茉绞紧双手:“能。”
陈茉拖着步子懒洋洋地回了工位,坐在那发呆,脸颊突然一冰,冻得轻轻一抖,扭头一看李李拿着一杯咖啡嘻嘻笑:“喏,你的,贝果加冰美式,消消肿,你眼睛这么红,咋啦?”
陈茉笑了一下接过来:“没什么,昨天没睡好,谢谢。”
李李咬着自己那杯咖啡的吸管,扬起眉毛问:“一大早就人拎去办公室,老郝在发什么神经?”
陈茉叹了口气:“你跟我来一下,我们找个小会议室沟通下吧。”
李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李李一直没有签新的绩效方案,他和陈茉的关系好,之前的单独谈话都嘻嘻哈哈的过去了,这次看陈茉的表情凝重,也猜到了一些,直接问:“老郝又搞了什么新花样了?”
“下最后通牒了,这周五不签就让走人。”
“走呗。”李李满不在乎,“拿了赔偿我就去旅游。”
“没有赔偿。”
李李猛然放下咖啡,液体溅了出来:“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