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嘴唇翕动,似乎内心有极大的困惑无法说出口。
瞳孔深处银光闪烁,她似乎在搜索整个人类互联网与历史记录中的答案,却无法准确表述自己的答案:“我不知道。”
凭恕忽然扣动扳机。他枪法从来都很好,平
树心知他是瞄准了宫理身后的墙壁,但宫理忽然朝着枪|口的方向偏了一下脑袋。
砰!
子弹正中眉心,宫理脑袋朝后仰去,因为后坐力而靠在椅背上。
枪响声在餐厅里炸起,周围的食客尖叫起身,惊慌失措。
凭恕也傻掉了。
……她、她不可能躲不开。她是在用脑袋接子弹。
宫理缓缓仰回头来,眉心血洞流淌出模拟人类血液颜色的导液,流淌过她的鼻子两侧。她笑起来,开口道:“你看,我死不了。我的结局又是什么呢?”
凭恕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某种蜜露般的恐惧。他好像从来都是被她的残忍与迷茫、神秘和天真吸引。他好像是在凝视深渊与星空,一方面深深被她迷住,一方面知道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死无全尸。
而他也一直有苟活贱命也要活下去的生命力,对这宫理这种危险的吸引力,他挣扎着,选择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你把我送回去!我要回万城,我要回到我的出租屋里去,只要不扯上你的事,老子有一万种潇洒地活法!”
持枪的护卫冲进餐厅,经理正在护送惊慌失措的客人们撤离,宫理和凭恕所在的餐桌,已经被护卫们保卫了,无数枪|口对准了拿着手|枪的凭恕。
要在之前凭恕会胆寒,但现在他知道只要宫理想,没人能伤害他;但如果宫理愿意放任他死,他不死在今天也会死在她手上。
宫理不明白:“为什么
你的态度突然转变了?”
要不是她脑袋上已经开了个窟窿,凭恕真的想再把枪戳到她头上:“因为我被骗了!因为我像个蠢货一样,用了我的底牌,用了我的一切想办法要拯救你!就像个贱民还他妈怜悯国王,把自己剩的饼子分给国王吃一样!”
“因为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是……”才十几岁的他说不出“相爱”两个字,但他能感觉到那种默契、吸引力……他以为那是永恒的。
“但对你来说,这就是□□包月,这就是玩角色扮演!而且等你玩完了,我会什么结局呢?!是要让我变成蠕动的怪物,还是给我脑袋来一枪?!是要删掉我的记忆,还是把我物理超度!”
数个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的包围了餐桌和屏风,看着情绪激动的凭恕在吵情侣架。
宫理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如果我觉得无聊了,我会删除你的记忆,放你回去。”
凭恕瞪大眼睛,气笑了:“哈、哈哈哈哈——操,你是真的打算这么干啊!”
宫理惊讶:“我以为这样是好的。之前折断你手腕的事情,你因此害怕我了,我也想过要删除你的那段记忆。人类的记忆,就像是伤疤一样,会留在身上的。”
凭恕只觉得荒唐:“……我们之前的事情,删掉了就没人知道了,你也不觉得可惜吗?”
宫理:“怎么会没人知道。我知道,我记得。”
凭恕怒吼道:“你根本不理解,
你记得的只是你的视角!你永远不知道我们发生那些事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我是什么感受!只有我知道,那个时候宫理的表情、宫理的反应是什么样的。我在因为……因为我的傻|逼情绪,把你的样子再解读、再加工,我眼里的你,可能跟世界上人眼里的你都不一样,跟你自己也不一样!”
宫理愣住了,她嘴唇动了动:“那、哪个才是真的我?”
凭恕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
她却有些急了,拽着凭恕的衣领:“告诉我啊。那个我是什么样子?是真正的我吗?那真的是世界上独一份的无法复制的东西吗?”
凭恕甩开她的手:“太费劲了,我跟你说不通,他妈的现在就送我回去,否则我现在随机开枪打死一个护卫,他们就会开枪把我打成筛子!”
他知道自己在赌,赌宫理至少现在还不想让他死。
宫理忽然朝他扑了过去,凭恕就要开枪,她却不是夺枪,而是将手中的魔方,拍到了他面前。魔方荡漾出一片荧光蓝色的光波,就像是把石头砸进了荧光海。
凭恕感觉像是空气在抖动,他周遭一切瞬间变化。
餐桌变成深山之中云雾缭绕的古老棋盘,他衣袂飘飘,手中的枪变成了拂尘;而宫理是一只下身为蛇的女妖,正盘踞在石凳上托腮看着棋盘,晨霭从他和宫理之间流动。
棋盘又化作类似台球的某种桌球游戏,他手中握着击杆,周
围烟雾缭绕,他们在某个钢铁星舰的娱乐室中;周围满是穿着制服的蜥蜴人正在欢呼叫好,宫理弯腰击球,朝他一笑。
他一瞬间又感觉双脚离地,他穿着宇航服而宫理就穿着吊带裙,二人牵着手漂浮在太空中,他呆呆的看着远处双子星融合的庞大尘埃,而由血肉筑成的外星舰船,从他们头顶飞掠而过——
这变化如同在跳跃多重的宇宙,切换无数的可能。
凭恕呆住了,宫理却对一切早已熟悉。周遭仿佛是宫理能看到的一切,能去到的地方,亦或是那些过去、未来的平行宇宙。
就在凭恕目接不暇之时,忽然觉得朝后一倒,他滑落到地板上,而宫理也跌到他身上和他撞在了一起。
眼前是一间并不怎么大的房间,跟他们的出租屋差不多大小,周围的墙壁光洁如瓷。但是房间里没有床铺,只有一些他理解不了的工作台、发着光的养殖仓、各种零件与标本。
非常像科学怪人的房间。
宫理站起身来,淡定的拍了拍裙子。
凭恕:“我不是说让你送我回去吗?!”
宫理打开了房门,凭恕看到了刺眼的……两颗太阳,以及近的没几步路的地平线,地面上是紫红色的草坪与蓝色卷曲的蕨类植物,房门外还有一些从人类星球上搬来的秋千、滑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