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竟然昏聩至此!
李微光只感觉浑身糟透了。
冰冷的雨水从天上砸下来,落在她的头上脸上,更有不少钻进她的脖子中,连同她的身子一起冰着,她的妆发乱了,额发和脸上都沾了泥水,还有胸前、袖子、膝盖、小腿等处的衣裙,她连鞋子都脱了一只下来,只穿着袜子的脚便也直接踩在了地上。
刺骨的寒冷。
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什么干净温暖的地方了。
在嫁来之前,李微光自以为已经做足了准备。
她从有记忆起便跟着祖母,六岁便开始学着管家,不仅要掌管府中大小事宜,还有掌驭下人,身边更是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偏远亲戚,还有两位过继的弟弟的身死,让她能看清人心中潜藏的肮脏。
她以为她见惯了笑里藏刀栽赃陷害凭空污蔑,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嫁到尚家之后最坏的打算,并且已经想出了所有对应的办法。
可是没用。
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以往自己整治那些亲戚的手段能有效果,是因为她身后有祖母替她撑腰。
即便是前些日子,因为祖母去世时日尚短,仍有余威,所以即便焦头烂额,她也能将那群亲戚勉强应付住。
可现在,她在的地方是尚家,并不是她与她祖母生活了多年的李府。
她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没有倚仗。
她想出的办法,根本没人在意,被人嬉笑两句便带过了,只当成是孩童的玩闹。
凶恶的官差已经围了上来,不用她吩咐,丹莘已经拔出了剑,严防死守地护在她面前,然而却只惹来对面一阵一阵哄笑声。
事情真正的发展,远比她能考虑到最坏的情况还要坏。
怎么会这样?
这世上,还有她的活路吗?
李微光将手抚上胸前,触碰到一片坚硬,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
因着惧怕这场一开始便不怀好意的婚姻,从李府出发前,她特意请了自己父亲作陪。
是的,她的父亲,去世已经九年了,她印象里没有任何他的模样,但是在祖母一次又一次怀缅中,她的父亲在她的心目中已经成了骁勇善战,无所不能的神勇战将。
她祖母说,虽然她的父亲已经走了,但她仍是他最心爱的女儿,不管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他都会永远守护着她。
那么现在呢?
眼下这个情况,她的父亲,还能守护住她吗?
两行清泪从她泥泞的脸上划过,悄无声息地坠到地上去,灯光和眼前的人影都变得模糊起来,李微光又直直地跪下去,不过这次她挺直了脊背,小小的脸也扬着,她从宽大的婚服中掏出了她父亲的牌位,高高举了起来。
“吾父李氏光启!时任参将,遇敌即追,溃败不降!仍挥拳杀敌,惨遭愤杀!朝廷追赠都督同知!吾父身虽死,灵仍存!尔等何忘烈士当年抛头颅,欺其遗孤至此!难道你们都不怕报应吗?!”
李微光喊着,她声嘶力竭,声泪俱下,心如此时的身体,浸于冬夜的冷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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