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刺青戏,发生在沈妄的十八岁生日前夕。
这是他预谋已久的成人礼纪念。
十八岁这一年,他的身份已经天翻地覆。
早几年,沈妄不过是石家名义上的养子,看似生活无忧,其实根本不曾涉足过石东的家族事业。
直到那一年他为姐姐杀死了“东爷”,反而误打误撞地立了一件大功:养父石东真正看到了这个小男孩的价值,开始栽培他,重用他。
而沈妄也立刻展现出了自己的天赋:他聪明,心狠,最重要的是,对自己也够狠。
短短几年内,他就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孤儿,变成了石东最信任的二把手。
昔日最瞧不起他的弟弟石青也不敢再轻视他,反而真要喊沈妄“哥哥”,被迫陪他演一出假惺惺的兄友弟恭。
某一日石东难得在家,一家四个人共进晚餐。
莲姨特意亲自下厨,满桌菜都是石东最爱的大鱼大肉。然而被节日前的红灯笼一照,也莫名有种诡谲的气氛。
石青热情地赞美了莲姨的厨艺,又眨巴眨巴眼睛说:“爸爸,我也想跟哥哥一起去刺青。”
石东瞥他一眼:“你学校让吗?”
石青:“不让是不让,也没人会真扒衣服去看嘛……”
石东“哼”了一声:“少想那些不该想的。”
他又慈眉善目地问沈妄:“你打算选个怎样的刺青图案?”
沈妄立刻放下了筷子,平静地说:“还没有想好。
”
石东:“嗯,不着急。”
这时他的余光看到莲阿姨笑盈盈地给石青夹了一筷子菜。
他立刻停住了话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莲阿姨会意,微微一笑:“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
但她还是站起身来,给石东盛了满满一碗汤。他立刻眉开眼笑地接过来。
甚至在阿莲朝自己倾身时,捧着她仍然娇嫩的脸,重重地偷香了一口。
石青大喊道:“我还在呢!你们能不能注意点!”
他父亲十分得意,无比洪亮地哈哈大笑。
而沈妄始终沉默不语,埋头吃饭。甚至不曾多看他们一眼。
用过饭后不久,石东又被突然的公务给叫走。
莲姨送别了他,从外院回到卧室里,对着镜子缓慢地卸妆。
镜面一闪——
她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男人。
那是个高大的青年。
白色窗纱吹拂着他修长的身躯,露出若隐若现的英俊面庞。
莲姨起先是一惊,之后迅速认出了对方。但她仍然惊魂未定,所以声音也很冷:“你疯了?这么晚过来干什么?被人看到怎么办?”
沈妄平静地说:“我如果不来,你永远都不会主动来见我的。亲爱的姐姐。”
莲姨:“你大了。我们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随便见面。”
她轻轻抬手,卸下了明艳的口红和眉毛。妩媚多情的脸,立刻也变得寡淡了几分。
莲姨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到底不年轻了,岁月悄然地爬上了眼角眉
梢,而她已是枝头残花。
“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她说。
沈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哦?来做什么?”
“你想要刺的图案是什么?”
沈妄僵了一秒。
他被说了心事:他的确想要刺一朵莲花,或者一个古汉语的“莲”字。
“这是不可能的。”莲姨温柔地说,“你是以怎样的身份和立场,来刺下这个字呢?”
沈妄冷笑一声:“我是你的弟弟,我们是这世界上仅剩的血脉亲人。这还不够吗?”
他直起身,一步步走向莲姨。
镜面里这年轻而颀长的身影也渐渐放大。说不出的压迫感。
但莲姨只是将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东哥是个很多疑的人。”她缓缓道,“我本想等你长大了,再向他坦白我们的关系。但是没想到你现在……变得如此得用。现在再告诉他实情,反而会节外生枝。你看,人生就是这样,撒了一个谎,就注定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不该带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