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心细如尘如梅子衿,却是从方才水卿卿的回话里,已是猜到水卿卿是将他当成了面具刺客。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她与面具刺客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甚至,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约定与计划……
梅子衿被自己这个无意间的发现惊住。而水卿卿也为方才的失言,惊得心跳都快停住了,脸色变得煞白。
方才,若不是看到他疲惫通红的眼睛,她差点就说出了与面具刺客之间的约定。
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智慧如梅子衿,就凭她刚才的话,他必定已是察觉到了。
水卿卿胆寒不已,若是让梅子衿知道,她与面具刺客计划在元宵节,要悄悄带走昀儿,后果真的会不堪设想……
果然,梅子衿眸光定定的看着她,冷冷道:“你将我当成了面具刺客?!你们之间约定好了什么?”
一想到背着自己,他们之间竟然有神秘约定,他的心里被酸涩的味道堵满。
水卿卿心口一滞,白着脸冷冷道:“侯爷多疑了……倒是侯爷,深更半夜,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她身上所穿的姑子道服,还有那一头垂落肩头的短发,梅子衿心口又痛起来,别过脸冷冷道:“本侯想着,你曾救过昀儿两回性命,是他的恩人。如今你要离开,让他与你正式道个别……”
能在此时见到昀儿,水卿卿心里激动又惶然。她并不相信梅子衿所说的,是送昀儿与她道别,甚至怀疑他有其他的目的。但此刻,她却顾不了太多,只想与昀儿多相伴片刻。
水卿卿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昀儿,紧张的看着梅子衿,怕他马上又要带昀儿走,不由嗫嚅道:“谢谢侯爷能带小世子来与我道别……夜里寒凉,若是侯爷不急,不如……不如等天明再带小世子回去,免得冻到他……”
她能主动挽留他们父子留下过夜,梅子衿却是救之不得,堵塞的心里瞬间舒胆了许多,心里得意暗忖,带昀儿来,果然是对的……
如此,水卿卿抱着昀儿睡在木床上,梅子衿合衣坐在一旁的木凳上。那怕这里没有火盆,连口热茶都没有,木凳更是冷硬狭窄,万万及不上他马车里的舒适,可梅子衿却不愿意回到马车上去,心里异常的满足,悲痛整日的心,在一刻也是舒解了太多太多……
昀儿很快就在水卿卿的怀里睡着,软软的身子趴在她怀里,让水卿卿感觉无比的知足与幸福,连带着心口都变得柔软起来。
她看着独自坐在一旁的梅子衿,迟疑片刻担心道:“侯爷冷吗?不如去马车上……”
“不冷!”
梅子衿打断她,“你也睡吧,不要吵醒昀儿!”
听了他的话,水卿卿连忙住口,小心的帮昀儿盖好被子,眼也舍不得眨一下的痴痴的看着他。
这还是昀儿出生后,她第一次带他睡觉。
水卿卿激动得无以复加,感觉眼前的一切,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然而就这一样守着昀儿舍不得睡觉的水卿卿,到最后终是因为太过疲累也沉沉睡过去……
梅子衿却一直没有合眼。
已是几日几夜没合过眼的他,坐在黑暗中,怔怔的看着床上的女人,每每看到她一头短发,他都会心痛……
而他的心里更是有隐隐的不安,虽然被她否认,但他知道,她与面具刺客之间,一定有着他所不知道的事……
梅子衿想着各种心事难以入眠,而另一边,从昏厥中醒来的武宁公主更是彻夜难眠。
苦寻一路没有找到水卿卿的武宁公主,当最后没有在小月庵找到水卿卿时,终是经受不住打击晕厥了过去,被怜姑姑送回王府就医看诊。
苏醒后的武宁公主,顾不得虚弱不堪的身子,要立刻起身再去其他庵堂寻水卿卿,却被怜姑姑拼命拦住。
怜姑姑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心痛不已:“公主,你刚刚醒来,歇一晚再去找……老奴已从定国侯那里得到了郡主的去处,不差这一晚的,明天一大早我们再出城去无尘庵接郡主回家……”
得知水卿卿竟是在无尘庵,武宁公主心里又喜又痛,那里还等了天亮,喝了药后,再次拿着王府令牌,让城兵打开城门,半夜出城往无尘庵寻去了……
而另一边,武宁公主奔走庵堂寻女的消息,一丝不漏的传进了陈皇后的耳中。
准确的说,从得知水卿卿就是武宁公主女儿那一刻开始,陈皇后就派人去定国侯府盯着水卿卿。
所以,水卿卿被老夫人连夜赶出侯府的消息,陈皇后是第一个知道的,但她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武宁公主,反而让人时刻盯着武宁公主。
陈皇后担心思女成狂的武宁公主,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赶出侯府后,会心痛到失去理智,将她告诫她的那些话统统忘记,会不顾一切的却认回这个女儿。
可是,这一切,却并不是陈皇后想看到的。
至少,在李宥与琳柔郡主得到皇上赐婚前,陈皇后是不想看到武宁公主认回这个女儿的……
接下来的日子,陈皇后心情一直忐忑,派人小心看着盛家与武宁公主。
下午,她刚刚得知水卿卿当着梅子衿的面,在盛家落发出家,紧接着就听到了武宁公主寻到盛家去了,尔后更是开始追着出城的水卿卿,往各个庵堂寻找女儿去了……
陈皇后很是头痛,没想到武宁公主这么快就知道了水卿卿的事,更是不顾身份,如她所料,开始不管不顾的寻女认亲去了。
红袖小心从外面回来,再次向陈皇后禀告道:“武宁公主晕厥被送回王府后,方才又连夜出城去了。据说,是有人特意给她们递了消息,告诉了郡主的去向。”
陈皇后冷冷一嗤,“还会有谁?肯定是定国侯梅子衿。听说他为了咱们这个郡主落发出家一事,与侯老夫人都闹翻了,自跪祠堂,还勒令白相家的长女,那个给了他生下世子的白姨娘不准再回侯府——竟就这样休了堂堂白相长女,还是世子之母,足以看出这个威风凛凛的大侯爷,已被咱们这个郡主彻底迷了魂魄了——所以他是舍不得她出家的,一定想着让武宁出面,将她从庵堂里捞出来。”
红袖深知陈皇后的心意,附言道:“其实依奴婢拙见,郡主虽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贵命,却是个有命无运之人,运数太烂。她如今这个样子,能跟了侯爷也好,免得再纠上咱们殿下了。”
陈皇后何曾不这样想,巴不得梅子衿即刻将水卿卿娶了才好,可是一想到之前从晋明帝那里听到的口风,陈皇后却是头痛发愁得很。
她凉凉道:“梅子衿虽然为人孤傲了些,却是世间难得的绝世将才,咱们大晋只怕一半的疆土都是他打下来的,这样出众的人才,你以为陛得舍得将他让给别人——东床快婿罢了。”
红袖瞬间明白过来,诧异道:“陛下属意将哪个公主许配给他?”
陈皇后冷冷一笑,“这个,就得看皇上最后对他的打算了!”
红袖再聪明,这一下却是悟不透了。
不等她想明白,陈皇后又问道:“宥儿这几天怎么样了?可有再关心着那对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