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棠看着宋彧那理所当然的神情,忽然明白了原书里的宋彧为什么坏的那么赤裸裸。
他卑躬屈膝,强颜欢笑,即使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嘲笑他,谩骂他,他也会挺直腰背走出来。
亦或者,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他慢慢学会把自己忘掉,去做那些明显能得到利益的事。
崔晚棠想起来上午宋彧转身对自己说,“娘子,我饿了。”
二十八岁的宋彧,为了自己那无法自我掌控的自尊心偏执到恨不能杀死所有羞辱过他的人。而十八岁的宋彧,可以悄悄放下自尊,去关心另一个人。
崔晚棠直接问道宋彧:“你束脩礼的银子是怎么备下的?”
宋彧反应了下,下了床,走到桌边拿起一个长盒。
“我父亲送我的宣笔,如今大概值五十两银子了。束脩礼要二两,剩下的正好贴补家中。其实就是现在不当,也打算过段时间当了,今年年底还要还各家合计十两银,我若去读书,也少不得笔墨纸砚,抄书的时间便也少了。”
崔晚棠本想说你把笔当给我,听到这玩意值五十两银子,她哑了声了。
感情她就是在瞎可怜,这家伙明明还有不动产嘛!
估计公孙止也不知道宋彧还没到绝路上。
她和公孙止有一点很像,都需要宋彧的感激之情。
只不过她是为了将来可以好聚好散,自己活的舒坦,而公孙止是为了培养学生成为自己想要的人。
崔晚棠见宋彧一直看着盒子,便知道这东西于他来说确实特别重要。
她咳了声,“那个,要不别当了,那个束脩我给你出吧?”
宋彧转头看向崔晚棠。
崔晚棠一口气道:“我可不是可怜你啊,这钱是借给你的,等你飞黄腾达得十倍还给我,我是在提前投资。”
见宋彧还是一言不发,崔晚棠为了维护他那稀碎的敏感自尊心,继续道:“你别想多啊,怎么说咱们也是夫妻啊,今日我养你,来日你养我,有来有回,感情才长久嘛!你看你能读书考功名,我呢,没那么厉害,就替你打理后宅,不是很正常嘛,你……”
“谢谢娘子,”宋彧突然笑道。
在崔晚棠移开视线看别处时,他走到了崔晚棠面前,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崔晚棠膝盖上,“还要烦娘子给我交束脩了。”
崔晚棠抬眼看他,这么简单就同意了,竟然不会闹别扭?
“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她呆呆问道。
宋彧有些好笑,“为何不舒服?娘子愿意对我好,我欢喜还来不及,虽说一男子叫妻子养着是不丈夫,但娘子也说了,你是投…投资?我会认真读书,再用余生报答娘子的。”
崔晚棠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就好像原本打算安慰人的话全都吐不出来了,只好随意应了句。
“你能这么想就好。”
她举了举手里的盒子,“那这个呢?这个你要给我?”
“是,这是我如今全身上下最贵重的物品了,算是当我承诺的证物。”宋彧道。
崔晚棠也没跟他客气,反正他去上学也带不上,左右都是在这屋里放着。
于是崔晚棠下午和王婆学着在院里开了块地后,当天就去了屠户铁蛮叔那,挑了几块上好的肉干。
另外有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红豆五礼,她在第二日同宋彧去县里买了,直接叫宋彧送去给公孙先生。
第三日,宋彧便去上学了,还带着崔晚棠塞给他的一两银子。
崔晚棠就像是看着儿子去上学般看着宋彧离开,脑中不由浮现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她在养成宋彧。
崔晚棠忍不住想笑,忆起刚刚在屋里,宋彧乖巧站着听自己说话的样子。
她一边替宋彧整理包袱一边道:“虽说咱们家穷,但也穷得有骨气,你放心,来年的束脩咱们一定备得比今年还好,你好好念书,不要有压力,饭要吃饱,衣要穿好,若是受欺负了就家来,我也有点身手,咱们惹不起,还是跑得起的。”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他们现在是一家人。
宋彧走在路上,也想起刚刚小妻子说的那些话,唇边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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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彧离开的第七天,崔晚棠总算将她的那本儿童启蒙故事书写好了。
她那个师父,比较老古董,写字都用的毛笔,因此崔晚棠也喜欢写毛笔字,好在这个世界的文字正是她学习的繁体字,注意一些,翻一翻宋彧留下的旧书,也不会出错。
写好书后,她又自己画了一个比较抽象的封面,打算等宋彧回来,让宋彧给自己把抽象改得正经一点。
写好书还只是第一步,崔晚棠还要考虑去哪找书坊雕刻出版,包括如果销量不对头该如何等一系列问题,干不好她的银子就打水漂了,所以她也有些紧张。
伸了个懒腰,崔晚棠看向另一张纸。上面记录了许多中草药。
这一张单子的草药买回来都要好几两银子。
这是做酒曲的草药单子。
都说剑客好酒,她师父也不例外,她从记事起师父就日日酒不离手,喝的是自己酿的酒,用的酒曲都是中草药制成,崔晚棠尝过市面上的工业酒,比她师父酿的差千百倍。
崔晚棠最近在猜她师父莫不是也是穿越的,只不过他是从古代穿到了现代,要不然他怎么没亲没故,居住深山,还会一身莫名其妙的功夫。
崔晚棠收起酒曲单子,这才是她的挣钱大业,只可惜,她的本钱太不足了,如今全部积蓄只有六两银子,还有一个宋彧给她的不动产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