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云发觉到异样时,他已经成为来自四面八方如狼似虎的旁观群众那欣慰又激动的眼神扫射中心。
每个人都像亲娘嫁了女儿那么热情又亲切。
楚行云:“……”
他们的人坐得很分散,人数虽然不多,但辐射范围很广,乔师师是怎么做到把消息传递给他们每个人的?其他人就算了,坐在最后一排犄角旮旯里与扫把水桶为伍的赵峰方圆两米都没有自己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把巴掌拍得像海狮。
楚行云就在雷霆掌声中,在来自同事友爱热情的目光下,默默黑了脸。
走出会场,楚行云立刻被十几人团团围住,以乔师师和赵峰为主力军叫嚣着要他把嫂子带出来,兄弟们不挖墙脚只饱眼福,赵峰更是再次学海狮式欢呼鼓掌,扯着脖子喊:“你终于脱单了啊队长,小的们等这一天等得好苦!”
他们这边拉帮结伙沸反盈天,吸引其他警局参会人员频频回头,连会议高台上的孙书记都惊动了。
孙书记踱到他们身边,笑着说:“很有精神嘛,年轻人。”
楚行云用拇指和食指卡住赵峰的脖子防止其出言不慎,赔着笑道:“瞎闹,瞎闹。”
随后孙书记点了他一下,说:“待会儿和你喝两杯。”
酒席一直从傍晚六七点进行到凌晨两三点,他被两位领导堵得死死的,想早走一会儿都不行。酒桌上的人换了一番又一番,酒菜撤了一次又一次,纵使他酒量好,也被浓重的烟酒味熏醉了七八分,像个陪酒的小姐一样一直作陪到最后,直到领导们尽了兴才重获自由。
还是乔师师把他送回家,临走时提醒他明天孙世斌和夏星瀚上庭一审。
楚行云从法院出来,也到了和贺丞约定的明天,贺丞昨天出院了,现如今在家候着,数着时间掐着秒等他露面。
楚行云回到局里打算再赶半天工,但坐在办公室总有些心不在焉,他第三次从手中的文件里分神,看向墙上的时钟时,指针已经逼近了规定的下班时间,于是他把文件潦草一收,拿起外套准备回家。
他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推门而入的傅亦。
傅亦看到他,眉毛一扬,扶了扶眼镜,他笑问:“下班?”
“对,下班。”
楚行云按住他的肩膀抬脚往外走,却听傅亦叫了他一声。
傅亦温厚地笑道:“听小乔他们说,你处对象了?”
楚行云愣了一下,嘬着牙根恼道:“这傻妞儿整天没正事干吗?!派她出差!”
傅亦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瞅着他,温声细语道:“你急什么,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传,连杨局都在问你的女朋友是谁。”
楚行云顿时觉得他们这栋楼简直是一个八卦集散中心,歪风邪气就是被乔师师一手引领的。此时杨开泰并着科员小姑娘从他办公室门前经过。杨开泰看到他,很是热情地朝他跑过去,从兜里摸出什么东西塞到他手里,活泼洋溢道:“队长,这是我爸让我转交给你的门票,说你约会用得着,你好好用啊。”
他说完和小姑娘走了,一路上还在嘻嘻哈哈嘀嘀咕咕的。
楚行云沉着脸把两张门票看了一眼,顿时啼笑皆非。杨局真是老糊涂了,竟然送他两张凯迪拉克秋季新品展销会入场券,带姑娘去看车展的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炫耀财力用言语暗示哪款车型更适合车震的花花公子,一种是缺乏财力用言语暗示对方最近脚力不济需要更换坐驾的小白脸。
虽说贺丞不是姑娘,但是带贺丞看车展同样怪异,因为楚行云以前看车展一半是看车一半是看车模,现如今车模最好不要看了,车看了也没用,他又买不起。
傅亦也看到了门票背面彩印的火辣美女,扶着镜框笑道:“的确不适合你们去。”
楚行云说那可不是,然后把门票揣了起来,忽然咂摸出刚才傅亦的话有些不对,转过头一脸探究地看着傅亦。
傅亦认真地给他建议,道:“你的兴趣爱好这么缺乏,和贺丞出去最好还是听他的。”
楚行云似惊似吓地看着他:“操……你都知道?”
傅亦有些无语,心说我可没有你那么迟钝:“你们上次在车里那么明显,还用猜吗?”
楚行云稍微一回想,就想起他说的是哪天,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又一想,他的男朋友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更没犯了哪家王法,干吗要小心翼翼躲躲藏藏?
如此一想,他心里特敞亮,特无惧,一路大摇大摆横着走出市局,经过警察办公区时还往乔师师桌子上扔了二十块钱,道:“今晚留下加班,钱给你买泡面,看你最近的面相老了十几岁,加个蛋补一补吧,咱还得嫁人。”
乔师师捧着两张十元钞票哭天抢地,楚行云已经意气风发地走了。
他的车被毁了,后勤报销的钱还不够买车轮子,目前出行靠赵峰收了白菜价卖给他的一辆电动车,一路上四面通风,甚是爽快。回到家,他想喂喂猫,却发现两只猫连着猫篮子都不见了,客厅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是肖树的字迹,告诉他:贺总担心你没时间照顾大满小满,让我把它们接走了。
落款日期是今天早上。
他想起贺丞昨天出院,此时贺丞应该在家,楚行云立马意识到贺丞是在变相地把他往家里请。
于是他下楼跨上电动车,又出发了。
到了九里金庭小区门口,保安拦住他认了好一阵子才确认他是七楼住户贺先生家的座上宾。楚行云被放行后顿感苍凉,他觉得有必要买辆新车了,再骑这辆破电驴,连贺丞的门都难登。
到了717室门前,他掏出门卡打开房门,刚进玄关就听到里面传出软乎乎的猫叫声和贺丞冷冰冰的声音:“站好了,别动。”
他换上拖鞋走到客厅一看,见贺丞坐在落地窗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撑着额角翘着腿,搭在右腿上的左脚把趴在他脚背上的小满往后推了一下,垂着眼睛懒洋洋地看着它说:“往后退,离我远点。”